一级律师[星际](300)
他当时没细想,毕竟注意力都在找人上,但这句话还是在他脑中留了几分印象,没想到最终还是派上了用场。
那几张照片被他们无损放大了数倍,终于能看清那只并不起眼的灰色小鸟。
意料之中,那只小鸟的尾羽上,真的泛着一点暗红。
“果然。”顾晏说。
三只雪雀根本不傻,它们跟着的是罕见的牧丁鸟,而非灰斑雀。
牧丁鸟在巢星之外,可能十几年也见不到一只,毕竟巢星环境特殊,空气组成、水质、磁场以及日夜规律都不同,它偏偏对这些东西格外敏感,所以在其他星球只能短暂停留,生存时间超不过一个月。
驯养它的人其实也很少愿意把它带出来。
在巴特利亚大学城见到牧丁鸟,是个小概率事件。
偏偏那阵子,周教授进了医院。
多年经验告诉他们,小概率事件同地点同时间出现并非不可能,这世上的巧合很多。但如果真的找不到其他联系,不妨把所谓的“巧合”重新推敲一遍。
燕绥之又用放大了细节的“牧丁鸟”做搜索源,在这摞照片里进行了高符合度的筛选。
眨眼间,一些照片从那厚厚一摞里被抽了出来。
如果说之前的照片数量总是多得惊人,那么这次就有点少得惊人了,吉姆·本奇给他们的老照片横跨了28年,也就近两年的照片不在这个包里。这28年里拍摄的照片有数十万之多,含有牧丁鸟的只有不到20张,随便翻一翻就能看完。
燕绥之只看了前几张就哼笑了一声,说不上来是含着嘲讽还是了然的意味。
他像发扑克一样,一张一张地把照片摊在桌面上——
“贝文先生的葬礼,公墓树林里有一只牧丁鸟。”
这是尤妮斯视频日记开头提到的医疗舱生产商,因为止疼药用药过量而去世。
“周教授第一次被送进医院抢救,巴特利亚大学医学院学生大批量去探望,右上方天空里飞过一只。”
“刚才那张公寓区跟雪雀一起的,刚好是周教授进医院第二天。”
“巴特利亚大学发公告说周教授过世,大学城中心广场上雕像上停了一只。”
“卢斯女士因为药矿被指控,法庭外的鸽子道上混了一只。”
“这是卢斯女士自杀,牧丁鸟在监狱上空飞过。”
……
燕绥之一张一张地念着照片附有的简要说明。
“都是熟面孔。”他已经排了十来张照片。
贝文、周教授、卢斯之流都是尤妮斯和乔一直在关注的。
还有几位跟基因修正和药业相关的,则是燕绥之曾经关注过,后来也陆陆续续因为生病或是意外过世。
越往后面,燕绥之搁下照片的动作越慢,眉心皱得越紧。
直到他看见了又一个熟面孔时,手指直接停住了。
“比尔·鲁……”他念出了这个名字。
他跟顾晏都对这个名字太熟悉了——那件医疗案的被告,燕绥之曾经的当事人。
“什么时候拍的?”顾晏皱着眉看了眼照片时间。
燕绥之已经开口道:“应该是他锒铛入狱半年后,被执行死刑的那天。”
联盟废除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死刑,只在监禁期长短上做文章,最危险的囚犯会被塞进专门的太空监狱,实行星际流放,最长的监禁期甚至能跟星球寿命相等。
但后来因为星际海盗和战争冲突带来的后续影响,联盟又把死刑恢复了,主要针对的就是军事安全和医疗这两块的囚犯。
毕竟这两者关系的都是活生生的人命,而且是数以千亿计的人命。
死刑执行有专门的法场,戒备森严,乍一看活像个巨大的金属棺材,除了执行人和监刑人,其他人是不能看的。比尔·鲁被执行死刑的那天,法场远处的盘山道上停了很多辆车,大多是受害者家属以及一些记者,当然也包括当时的吉姆·本奇。
他们只能远远地在山上看着法场的金属外墙,算是间接地见证了一场天理和正义。
那只牧丁鸟其实不在法场的方向,而是落在他们所站的山顶树林里。
如果是别的记者来拍,肯定拍不到这只鸟。只有吉姆·本奇那种不放过任何一个角度,而且不太讲究图片美感的人,才会在拍围观人群时,将那片不起眼的林子纳进镜头。
“还有最后一张。”燕绥之把最末尾的那张照片摊在桌面。
照片里是一幢花木掩映的庄园别墅,造型沉稳厚重。当时的吉姆·本奇应该是在某个远处的悬浮轨道上,把镜头拉到了最近,在反偷拍装置的干扰下,勉强能越过重重叠叠的高木树墙,拍到别墅前的喷泉池边在办派对。至于参加派对的人,一个也拍不清。唯一拍得清楚一些的,就是别墅上空盘旋的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