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入芙蓉浦(108)
杜书钤问:“什么是时疫?”
石归庭面色凝重:“时疫是一种可以传染的瘟疫,疫毒疠气从口入,患者惧寒,甚至痉挛、说胡话。这种病传染性极强,且难治,如果真是时疫,事情就麻烦了。”
杨沐问:“石大夫你能治吗?”
石归庭说:“先看看再说,我们目前最要紧的不是救人,而是先保护自己。注意和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千万不能乱喝水。”
三人说着,就到了祭场,祭场设在一座拔地而起的半圆型石山前。云贵一带的山多黄土,所以每逢下雨的时候就极易引起泥石流,像这样纯粹的石山并不多,难怪被用来当做祭场。场上一名身穿苗家盛装的老者正率领几个人作法事,案上摆着猪头、鸡、鱼等供品,燃着香烛,祭司口中念念有词,还不住地跳来跳去。
祭场旁边放着几扇当担架的门板,上面躺着几个人,大概就是被感染了时疫的病人。因为害怕被传染,周围的人都离得远远的,只有几个人守在旁边,大概是病人的家人。杨沐数了一下,躺着那儿的病人有七个之多,多是老人和孩子,大约是老者和少者抵抗力弱,更容易感染一些。
过了一会儿,祭司作完法,率全场的苗人向山石跪拜,一连叩了三个头。然后人们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祭司给那几个患者看病。那祭司也不怕被传染,蹲下身伸手给病人把脉,又看了看患者的眼睛和口舌,又问旁边的家属几句,然后嘱咐了身后的助手几句。有人拿了一个黑色的皮囊出来,往碗里倒了一点什么,然后兑了水,让病人家属给病人服下。
场下的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祭司发言,祭司看完最后一个病人,站起身来,说了一段苗语。杨沐三人是半句也没听懂,问旁边一个大叔,那位大叔解释说:“祭司说这种病症不一定就是时疫,还要观察一段时间才能确定,让大家不要惊慌,回去照顾好自己和家人。”
石归庭皱了下眉头,跟那位大叔说:“大叔,我是个大夫,想去给病人把把脉,你能不能跟你们的祭司或寨主说一声。”
那位大叔又打量了一下他们三人,然后挤过人堆往前头去了。不多久领来一位老者,那老者穿着滚了暗色花边的苗服,头上缠着黑色的头巾,看起来十分干瘦。
那位大叔介绍说:“这是我们的族长。族长,这位就是大夫,他说愿意帮忙看下病人。”
石归庭行了个礼:“族长您好,我叫石归庭,是个大夫,今日和两位朋友路过宝地,听说有时疫发生,这种病传染性很强,且很难治。作为大夫,不忍心看着疫情蔓延,所以我想去确认一下。”
那族长年纪很大,但是双目炯炯有神:“难得先生这么大仁大义,请跟我来。”
然后领着他们三个走到场上,在场的人都盯着他们,有人交头接耳谈论起来。族长清了一下嗓子,说了几句苗语,没人做声了。他又去跟祭司交流了几句,祭司点点头,做了个手势,示意让石归庭去把脉。
石归庭给几位病人都把了脉,又了看舌苔、眼睛、气色,问祭司:“可有呕吐腹泻,发热胀痛的感觉?”
那祭司也是见多识广的,汉话说得还算流利:“是的,病来得很急,先是发热,然后腹痛呕吐,伴随拉肚子,便血,接着开始说胡话,最后昏迷不醒。”
石归庭收了手:“最近寨子是不是太过干旱,喝水都成了问题?这个病症并非时疫,而是痢疾的一种,叫做疫痢,比时疫容易治疗一些。”
周围的人明显松了口气。族长说:“不错,已经连续三个多月没有下雨了。寨中的几口水井都出水极少,供应不上族人喝水,很多人都下到河里去挑水喝。”
杨沐来时路过了那条河,几乎断流了,看起来并不十分清澈。石归庭说:“问题就出在这水上,你们要想这种病不再发生,那就要非常注意。”
族长说:“那怎么办?我们总要喝水啊。”
石归庭说:“以后要十分注意,在有水源的地方撒一些石灰消毒,喝的水一定要烧滚,所有的菜也要煮得很熟。人与人之间也要适当地保持距离,尤其是和病人之间,以免互相传染。”
祭司连连点头:“我刚刚给他们服了一点祖传的药,不知道有没有效。既然大夫看出是什么病,那就给我们开点药吧。”
石归庭说:“好。”然后从诊箱中拿出毛笔和纸张,开了一张方子,其中有麻黄、桂枝、杏仁、大枣、甘草、生姜、石膏等各若干。交待病人家属如何煎服,让他们赶紧去抓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