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爹爹三个娃(65)
卓飞文的眼睫轻轻动了动,口中逸出浅浅的呻吟。小纪将手放在他的额头上,半晌后,他睁开了眼睛。
「篱儿……」卓飞文努力振作着精神,「对不起……别担心,我不会……」
小纪咬着牙道:「谁担心你?昨儿个我还和你在一起,你一句都没提今天要刺杀严康的事,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卓飞文大急,想要支起身子解释,被席炎按住。
「篱儿,你明知在我心里你总是最重的,何苦说这话噎我?」
「我最重?」小纪发起脾气来,「为了给你一个小师叔报仇,你可以舍下我去搏命,这也算是我最重?」
「你师父也真是的,」我也指责道,「他把你的命当成是什么?教你武功却是为了培养你复仇,你到底是他徒弟还是他的工具啊?你连那个小师叔的面都没见过呢!」
「不……不关我师父的事……」卓飞文脸色又白了几分,「为小师叔报仇,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原因而已…:更主要的…是为我自己报仇……」
「你自己?」
「我其实……并不是卓家的亲生子,我爹娘只是燕京城郊一家小农庄的庄主,严康看上我家祖传的一处园子,想要夺来建别院养伤,因为我爹不卖,他就派人杀了我全家十几口人,还放火烧尸,我娘拼死将我和双胞哥哥藏进地窖才逃过一劫。卓家本代的当家人数年前曾路过我家农庄借宿一晚,与我爹禀烛夜谈,彼此都感觉倾盖如故,之后便常有来往。我家被灭门后第二日,他恰好来访,救得我兄弟二人,认作义子,收养回卓家。虽然我一直记得这笔血海深仇,但因为严康武功盖世,权倾天下,心里很明白自己报仇无望。后来机缘巧合,我拜了与严康武功齐名的叶玄生为师,每日勤学苦练,自以为略有小成,便冒险去刺杀过一次严康,谁知连他的身也未近,便被他手下所伤,还中了魔教到煞之毒……」卓飞文说到这里,凝目看着小纪,「那便是你教我那一次,是我最初认识……在你的身边做丑丑的日子,幸福得让我几乎忘记了仇恨。可是后来你失踪,我出谷寻你,正遇到闻讯到处找我的师父,他那时才告诉我有关小师叔的事。我们商议了很久,知道根本无法在京城严康的地盘上刺杀他,唯有诱他来江南,才能设下陷阱,一击而中……」
「可是这仍然很危险,就算来了江南,严康仍然是严康,一个闪失,便有性命之忧啊!」我摇着头道。
「失去了篱儿,我本就了无生趣,只有杀严康这个念头,仍像火一样燃烧着。没想到的是,来到苏州,居然会遇见篱儿……」卓飞文握住小纪的手,「知道你心里仍然有我,我不知有多开心。但严康已经来了,一看到他,就忍不住想到爹娘临死的惨状,想起师父每每提起小师叔时的悲伤,何况我和师父精心设计下的陷阱,成功的机率极大,我实在不能够在这个时候放弃…:篱儿,中了严康的氤氲掌后,我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死,不能离开你,我要见你,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小纪仍是生气,但看卓飞文虚弱的样子,心中又不忍,板着脸瞪了他一眼,不说话,却也没把被握着的手挣出。
我忙从旁劝道:「现在人没事就是万幸了,小纪你也别怪他了,有时候人脑子里总有一根筋转不过来的。卓公子啊,既然失手了,就别再想了,可别为了杀严康再搭一条命进去……」
卓飞文斜了我一眼:「谁说我失手了?」
「啊?你都被打成这样了……」
「但我总算杀了严康。」
我顿时呆住,席炎眉尖一跳,沉声道:「你真的已经杀了严康?」
「杀了。」
当朝国师被刺可不是小事,我还没回过神,席炎已经吩咐席愿:「去把外面的血迹都打扫干净。」
席愿应了一声刚站起来,不知何时消失的福伯推门进来,道:「血迹都已经抹去了,现在外面正在大搜捕,好象已经知道是卓公子下的手,很快就会搜到这里,得想办法躲一躲才是。」
「不可能啊,我自问没有露出任何破绽,谁这么厉害竟会这么快查出是我?」卓飞文吃惊不小。
「先别说这个了,客栈里一没密道二没暗室,要往哪里躲?」齐齐小声道。
「既然没地方躲,就不躲,他们要抓的是卓飞文,只要卓飞文不在这里就行了。」席炎看了我一眼,从容地道。
我笑咪咪地打量着卓飞文,点了点头,「我们已经有了个老妈子,正缺一个伶俐漂亮的梅香丫头呢。」
在等着搜捕的官兵上门的一长段时间里,席炎一直沉着脸不说话,为免不小心惹到他,我带着小天躲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