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记(5)

作者:树下野狐

就在这时,西北传来凄厉尖锐的鸟鸣。抬头望去,只见一只碧眼黑翎的龙鹫急速俯冲而来。

姥姥!我心中一颤,分不清是喜悦、难过,还是酸楚。热泪夺眶涌出,双手酥软,再也支持不住了,摇

晃着跌坐在地。

「又是这孽畜!快走!」那些人的脸色全都变了,顾不上再与我相斗,抢身背起辛长老,朝南狂奔。

那只龙鹫也不追赶,在我头顶盘旋了一会儿,突然尖啸着急冲而下,双爪抓住我的臂膀,冲天飞起。

狂风扑面,倒掀起我的乱发、破衣,猎猎鼓舞。

天旋地转,我看见蓝天、雪地、冰川、碧海、银山……上下四周应接不暇地急速倒退,想要看个仔细,

眼前金星乱舞,一阵昏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地听到风声激啸,夹带着阵阵鸟鸣,和一丝丝飘渺清甜的歌声,时断时续,

似有若无。

我心中一震,猛地睁开眼睛。

在我下面,是广淼无垠的深蓝大海,粼光闪闪,悬浮着数以万计的冰山与阡陌分裂的冰块,激流似的后

掠飞退。

雪白的冰鸥成群结队,欢鸣回旋,宛如贴着海面的片片白云,在大风中离合聚散,蔚为壮观。

湛蓝的海面不断绽开白莲似的波涛,无数海豚、龙鱼破浪而出,在半空中划过道道弧线,冲入海中。循

环复始,永无停息。

万里高空,寒风凛冽彻骨,将我的神智刮得清醒了许多。伤口凝冰,鲜血已经止住了,周身却无一处不

在剧痛。丹田内更如尖刀剜绞,每吸一口气,便疼得汗水淋漓。

在与黄帝军的大战中,我遍体尽伤,奇经八脉也多有震断。未经调养,又妄用两伤法术,自毁经脉,和

盖国这些长老拼死血战,纵然是铜头铁臂,也早就残损如朽木风烛,临近生死之线了。

但这时我的心里非但没有丝毫的害怕,反倒说不出的轻松喜悦。抬头望去,碧眼龙鹫张翼高飞,巨爪铁

箍似的抓住我的双臂……多么象姥姥第一次带着我驭风飞行的情景呵!

姥姥!姥姥!热泪顺着我的脸颊滚滚而下,张口大喊,声音却依旧嘶哑难辨。

如果这只龙鹫不是姥姥魂魄所化,为什么它要在群鹫的尖喙下救出我来?为什么要引着我奔向旁人不敢

妄入的「天之涯」?又为什么驱走那些卑劣的贱民,将我带上长空?

碧眼龙鹫呀呀尖叫,象在回答着我的连串疑问,朝下张翼急冲。

前方极远处的海平面上,伸出一角雪白的陆地,险崖高矗,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目的银光。

龙鹫急速俯冲,狂风扑面,碧浪喷舞,鸥群惊鸣四散。

我几乎是贴着海面,狂飚似的朝西飞翔。轰鸣震耳,浮冰摇曳跌宕,龙鱼接二连三地从我身边高高跃起

,夭矫冲落。

那片陆地越来越近,岸崖高达数百丈,巍峨如雪山,迤逦连绵,横亘于碧天蓝海之间。不断有冰块从陡

峭的崖壁上轰隆崩落,掀卷着滚滚雪雾,冲入大海,激涌起滔天大浪。

碧眼龙鹫尖啸着冲天飞起,转眼便载着我掠过了岸崖。

岸上是一片茫茫冰原,由南而北,形成了长达百余里的犄角,仿佛银剑刺向天海交接处。就在这狭长的雪原

上,成千上万的青鹿正在狼群的围堵下,东折西转,狂奔如潮。尸鹫漫天盘旋,尖啼阵阵。

这里想必就是所谓的「天之涯」了。但此处冰天雪地,寸草不生,如何养得活这么多青鹿?既有如此庞

大的鹿群,为何又看不见半个猎户?难道是那些人所畏忌的「小妖女」的缘故么?

我心底虽然疑窦丛生,但那时既已认定龙鹫是姥姥魂魄所化,相信它绝不会害自己,带我到这里来也必

有寓意。权且听之任之便是。

遥望这片冰陆的另一端,水雾蒙蒙,云蒸霞蔚,变幻出绚丽迷离的层叠光彩。隐隐能听见远处隆隆轰鸣

,如闷雷不断。

龙鹫提着我朝西疾飞,越飞越快,不久便冲入了那片云霞中。

大风凛冽,浓香馥郁扑鼻,仿佛还夹杂着淡淡的泥土与青草的芬芳。我精神一振,更觉惊奇,不知这寒

荒极地哪来的花草清香?

又过了一会儿,轰鸣声越来越响,冰山倒掠,云霞飞散,四周豁然开朗。我忍不住脱口低呼,几乎不敢

相信眼前所见。

不知何时,下方的茫茫冰原竟已变成了广袤原野,碧草起伏如浪,繁花似锦,一直朝西绵延二十余里,

与海天相接。

草坡南北两侧都是巍巍雪岭,彩云横绕。山岭上冰川重叠,沿着斜坡陡壁,轰隆不绝地朝下推挤冲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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