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年Ⅰ迷失银河(33)

作者:树下野狐

话刚说完,他就“哐当”一声将车窗撞得粉碎,背着那中年男人从车厢上跳了下去。

“他们在这里!”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车里车外的特警闻风而动。雪亮的探照灯正好打在他的身上,他背着那个男人掉头朝南奔跑。几乎就在同时,三架直升机从列车上方呼啸而过,火舌密集喷吐。他身子一晃,似乎中了几枪,接着又踉踉跄跄地朝西跑去。

他的速度极快,转眼就消失在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了。我扶着窗沿口,看着直升机的白光在远处闪烁,听着那密集不断的枪声,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空茫恍惚,说不清是恐惧、担忧,还是难过、愤怒。

这一切来得太快,消失得太快,虚幻得就像一场梦,我不知道他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

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教我这些不可思议的超自然的东西,但我却莫名地感觉到,在他和我之间仿佛有一条无形却真实存在的纽带,就像天空中纷乱疏远的星星,隐藏着神秘的秩序。

过了一会儿,火车又隆隆地往前开了。长夜漫漫,破晓将至,我又想起他说的那句话,每个人都有自己注定要走的路,就像日出月落,斗转星移,列车往返于遥远的城市。

只是那时我还没找到自己的路。

第五幕 LOST

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

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村上春树

周围是起伏的雪山,像月光下的沙漠,凝固的大海。

我站在雪山的顶峰,头上是无边无际的星空。星星突然旋转起来了,一颗,一颗,又一颗……整个夜空像是突然燃烧了起来,变幻出极光似的绚丽颜色。

“轰!”一颗星星突然冲落在前方,激撞起冲天的霞光。接着,所有星星都如流火似的纷坠落,撞击在我的周围。雪山不断塌陷,变成了汹涌的大海。

我抱着浮冰,拼命挣扎着向前游去。父母、前女友、挚交死党……所有认识的人,全都站在一艘大船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不管我怎样大声挥手呼救,始终置若罔闻,心里又绝望又恐怖,猛一低头,突然看见自己倒映在明晃晃的冰面上,浑身鳞甲,脸孔像一张白板,没有五官。

我大叫一声能了过来,浑身个被汗水浸透了。酒店的窗帘没有拉紧,月光照在地上,莹亮如雪。我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吸着气,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身在何地。

※※※

回到北京己经三天了,神秘人留给我的包里,除了十万元现金外,还有一张足可乱真的身份证、一部iPhone,和一个可以无线上网的3G版iPad。但他一直没有出现,也没有和我联系。

我用这张身份证在距离我家不到100米的酒店登记了一个房间,从房间的窗口望出去,正好可以看见我家的小区。

神秘人猜得没错,国安局反恐特别调查科和那什么IMU已经在我家周围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我自己送上门去。

通过两天的密切观察,我至少发现了两个可疑人物,他们天天定点守候,通过微型耳麦联系,一旦有年轻男人进入小区,立即起身跟踪,等到消除嫌疑后,又重新回到原位。每次我爸妈出来,也必定有人一路尾随。

我在附近转悠了两天,找不着机会,第三天下午又抽空去了一趟宋庄租住的院子。

院子外的胡同里也站了两个从没见过的陌生人,让我不敢贸然靠近。我只好趁着房东去超市的时候,装成想要租房的画家将他拦了下来。

不出我所料,房东果然也认不出我了,并声称“我”早已在一年前的雪崩中丧生,所以他把我放在屋里的画全卖了,抵了一年的房租。

我懊丧愤怒到了极点,每月房租全都按时交付,半个月没回来,这家伙居然就将我的作品全都当成白菜贱卖了!

其他那些画倒也算了,没了那几幅《四季·光年》,我拿什么给苏晴交差?然而那时说什么也没用了,别说我没法证明自己的身份,就算能证明,我也不敢为了几幅画把自己给拌搭上。

※※※

从窗口望去,对面漆黑的高楼里只有几点微弱的灯光,上方悬着一轮皎洁的圆月,整个世界仿佛都在月色里沉睡着。“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我和家人相距不到百米,却仿佛隔着万水千山。

我起身打开洗手间的灯,往脸上泼了几捧凉水,彻底清醒了。镜子里的那个人满头蓬乱的黑发,斜挑的眉毛,略尖的下巴,大眼睛灼灼地盯着我。这个熟悉的陌生人是谁?他就是我吗?“我”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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