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年Ⅰ迷失银河(22)
“啪”一只鹫鸟猛撞在舱窗上,血污四溢,外层玻璃应声迸裂。我的心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了。还没等我叫出声,鸟尸沿着舱壳滑向机翼,凌空打了几个转儿,不偏不倚地飞向引擎……
“轰!”涡轮喷出六七米长的火焰,黑烟滚滚。机身猛地一震,几乎被掀得倒翻过来,舱内炸了锅似的惊呼乱叫。
接着又听见“哐啷”一声脆响,可能是被爆炸的冲击波击撞,我左侧原已迸裂的舷窗彻底炸碎开来了。
狂风大作,我呼吸一滞,像被漩涡卷溺,猛地朝窗口拔去。如果不是安全带绑着,肯定已经被甩飞到了万丈高空中。
机舱内外的压差太大了,我的头紧挨着窗口,头发、衣服,甚至包括脸上的皮肉都在簌簌乱抖,睁不开眼睛,无法呼吸。箱子、皮包、眼镜……各种各样的行李与小物件被气旋吸卷,全都朝我这里飞了过来,接二连三地撞在我的头上、身上,绿光鼓舞,却感觉不到疼痛。
寒风凛冽,头顶上、额鼻上很快就结了一层薄霜。我双手乱抓,将氧气罩盖在自己的口鼻上,猛吸了几口氧气,脑了算清醒过来。
蓝天旋转,雪山摇摆,失控的飞机正朝着一座巍峨的冰峰撞去。下面云雾缭绕,隐隐能看到冰雪覆盖的连绵山脉和绿色高原。这几座雪山至少有几千米高,就算飞机撞击时没死透,摔下去也变成稀泥了。
3千米……2千米……1千米……800米……300米……距离雪山越来越近,就连冰峰上的缝隙也看得一清二楚了。我头顶发麻,闭上眼睛,心想这回可真是死定了,早知道这样,登机前就该给爸妈再打一通电话……
耳边尽是呼啸的狂风与机舱内凄烈的尖叫,就在我以为必死的瞬间,飞机突然一震,好像朝右转弯了,接着听见一片欢呼与号哭声。
我睁眼一看,舷窗外冰峰倒掠,飞机竟然擦着雪山飞过去了!
舱内的欢呼声还没落定,很快又变成了惊叫。飞机前方一两千米外,是一大片高耸的雪峰,目测判断,山顶至少比飞机高了近一千米。要想在这么短的距离,操纵着失控的飞机拉升越过顶峰,简直就是做梦。
飞机一震,急速倾斜着朝右转弯。难道驾驶员还想再来一遍擦身而过的死亡之吻?巨大的气旋差点将我从安全带内拔出来了。我左手顶住舷窗边框,右手紧紧捂住氧气罩,紧张得快要憋爆开来。
就在那时,我看到了一幅难以置信的奇诡画面。
距离我二十几米远、靠近前方驾驶室的机舱外,竟然趴伏着一个人!
那人双手双脚就像长了吸盘,一点一点地贴着舱壳匍匐爬行,接着突然朝下凌空翻转,双手猛地拍在机身左下沿。飞机一震,朝右上方掀了起来急速右转。他反复翻身拍了几遍,机头己向着右上方拨转了近70度。
难道是他在控制着飞机转向?我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连氧气罩从手里脱落都没察觉。
雪山越来越近,飞机急速旋转,擦着第一座冰峰飞了过去,接着是第二座、第三座……每从鬼门关经过一次,舱内就爆发出一片分不出是哭是笑的尖叫。等到飞机从最后一座雪峰旁边划过,沿着壑谷朝高原上冲去时,所有人都已经叫得歇斯底里,形同发疯。
但是我们高兴得太早了。
或许是机翼擦过雪峰时碰到了冰壁,“轰”的一声巨响,雪崩滚滚,冰石铺天撞落,转眼就在周围雪山间引发了多米诺效应。朝后上方望去,一团团雪浪高达几百米,层层喷涌,重重塌落,狂潮似的沿着山坡席卷而下。
无数的冰块砸落在飞机上,机身剧烈震动,撞落雪坡。我只听见雷鸣似的连声巨响,眼前一红,火焰冲天喷涌,机尾、右侧机翼全都炸断了。接着便听见震耳欲聋的轰鸣与惊呼、惨叫,整个人似乎被高高地掀飞到了半空,然后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
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低声说话,我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重如千钧。昏昏沉沉,也不知道是睡了还是醒了,或者醒了又睡了。仿佛又过了很久,听到“嘟——嘟——”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想要移动下身体,却觉得浑身剧痛,连手都抬不起来。
我慢慢睁开双眼,亮光刺目,视野模糊,过了一会儿才逐渐适应。
周围一片白色,床头是输液瓶和心脏仪,好像是在医院里。一个小护士探过脸,冲我一笑:“你醒啦?我去叫大夫。”
没过多久,一个谢顶的医生领着几个人匆匆走了进来,拿个灯笔似的仪器照了照我的眼睛,又翻看了下旁边的记录本与几台机器的数据,面无表情地问我:“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