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天异事录(44)
但话到嘴边突然间卡住,她吃惊地张着嘴一动不动瞪着自己脚边上那块地,惊得仿佛两只眼球随时要从眼眶里脱落出来。
随后一把指住地上一滩小小的血迹,她呜的声哭了出来。
“呜……呜呃……呜呃……”那哭声似和刚才盘踞在窗外的哭声一模一样……
一.
山里的天气总是说变就变,傍晚时分还见到天上聚着一片火烧云,谁想刚刚入夜,临头突然就一阵急雨飘了下来,说大倒也不大,但就是那样细细密密的,随着风一阵接一阵朝人身上洒,贴着衣衫黏黏腻腻,着实令人浑身不适。
于是一路嘀嘀咕咕,女孩埋怨着身旁的男人,埋怨他没听自己的劝在山下那间客栈住下,又埋怨他将那件火鼠皮袍子给丢了。那一件上等的火鼠皮袍子,每每想到它女孩就会心疼上半天,它可是八百年的成年火鼠皮料,得之不易,就这么被他给轻轻巧巧丢给了那个严家小厮,好像丢掉件不值钱的癞狗皮袄子。于是现下害得两人在这荒山野岭的,不仅没个栖身之处,连唯一可以用来避雨的东西也没了,好不狼狈。
女孩是林宝珠,男人是铘。
自从楚家庄后山同严小莫分开后,两人一路南行,转眼已过了三天。原是一路向北想追着那队和尚前往汝南王府,去寻那银发碧眼的男人讨回自己这一番辛苦所得到的魂珠,但中途听说汝南王近来南下,可能去了京城,于是又匆匆折返,改道往南。此番一路都是山路,走得辛苦,又偏偏碰上夜里这一场急雨,不免令宝珠心生怨念。
可惜叨磕了半天,身边的男人似乎一个字都未听进去,只顾四平八稳地看着前头一路往前走,眼见雨打得他手臂上那圈裹伤的布都湿透了,却也一副浑然未觉的样子,甚至没有觉察布里隐隐正透出丝暗红的血。当即皱了皱眉站定脚步,想叫住他,却忽见铘手一伸朝前指了指。
抬眼一看,原来前方一个山洞,颇深也颇为宽敞,刚好能容纳两人。
便跟着他一前一后朝那洞口走了过去。到洞口处倒也不急着直接走入,先点了个火折子朝里一扔,半晌没见有任何异样的动静,方才同铘两人一起探身朝洞内钻了进去,又重新燃了个火折子朝周围打量了一圈,见是个天然而成的熔岩窟,里头石笋嶙峋,却也干燥洁净,地上还铺着些干草苔藓,不知之前是被什么动物给占着,现下既然不在,倒也让两个不速之客拣了个现成。
于是立即坐下身,宝珠脱了外衫擦头擦脸,露出白生生两条膀子,一旁铘见了立即转过身,被她觉察,便抬头嗤笑道:“你避什么,以为有个人身,便也学着那些人老什子的害臊,不过是头长着鳞片的犬而已,你只需记着这点。”
她的话令那男人目光微微一沉。
霍地回头望向她似要说些什么,但见她一脸嬉笑得逞的神情,便又重将脸别了回去,低头默不作声将身下一堆干草聚起引燃了,噼啪作响的篝火立时暖了整个洞穴,也映亮了他的脸,脸色在红艳的光里似少许染上了一点血色,却也不知是因着洞内温度的升高所致,还是因着那女孩口无遮拦的话所致。
见状宝珠托着腮看了看他,笑嘻嘻道:“这样看你,倒真越发同那妖孽相似了呢,铘。”
“同哪个妖孽相似。”他淡淡问。
宝珠没回答,只是继续嬉笑着朝他凑近了些,掠起他脸侧的长发朝他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再次仔细看了看:“一个两个,妖怪为什么都要生得这样好看,莫怪说魅惑众生,生来的祸水。”
“你这是在说妖怪,还是在说女人。”
“你生气了?”见他蹙眉,宝珠没再继续往下说,只笑嘻嘻扯了扯他衣角,随后同往常一样抱住了他的胳膊。
却见他眉头蹙得更紧,这才意识到自己抱错了他那条负伤的手臂,忙松手朝边上挪了挪,她敛了笑低头抓着他的手,将他手臂拉至火光明亮处,随后一层层将那段湿透的布条慢慢揭了开来,待见到里头的伤,不由轻轻吸了口气:“果真如传言所说,被那东西所伤,无论穷极何种方式也是无法令它复原的么……”
话音未落突然她将铘的衣袖用力朝下一遮,随即猛回头朝洞外看了眼,抓起地上还在燃烧着的干草一把朝着外头扔了出去:“什么人!”
夜婚2
草烧到洞外,响起低低两声惊叫。片刻探身进来一个老太太,一脸惊惶地朝洞里看了两眼,全身瑟瑟发抖,摸索着洞口的石壁好半天都没站稳脚跟。
及至看到宝珠和铘两人在洞内坐着,瞅着面善,脸色才稍稍缓和,随后将手往边上伸了伸,被身后跟上来一人紧紧握住,便在那人搀扶下慢慢朝洞里钻了进来。一边拍着身上的雨水,一边讪笑着对宝珠道:“吓死婆子了,还当是山里的精怪,原来是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