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蜀国密码(268)
姒启淡淡地:“大费将军费心了。”
大费还是语调真诚:“今日前来,我是有一事和启王子相商。”
“何事?”
“大王功在社稷,威震天下,以我之见,丧事不应该如此草率简朴。应该按照古代先贤的规格,大肆居丧,号令天下万国全部前来参加葬礼,如此,需要三个月之期限……”
姒启淡淡地:“先父王有令,三日之内便可下葬,无需任何殉葬品。”
大费看了看简陋的灵堂,除了那具棺木还算颇厚之外,就连大禹王下葬的寿衣都是粗布衣裳。
一代王者,他的丧礼比之他才下葬不久的大臣皋陶,不说更加寒酸,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大费叹道:“大王千秋功业,如此薄葬实在是于心不忍,也有违常情。这样吧,国库里不是有一些大王喜欢的宝剑吗?不如把这些珍贵宝剑与大王殉葬……”
姒启还是淡淡地:“人死如灯灭,再多的厚葬也无济于事,最后无非招来盗墓贼觊觎而已,大费将军就不必费心了。”
大费点点头,也不强求,只是再次道:“既然启王子执意如此,那我也就不再多说了。不过,启王子但有所需,不妨尽量提出来,我会令人完全照办……”
姒启当然听出,他这话明为客气,但里里外外,已经完全是一副睥睨天下,把自己当做了这王宫的真正主人。
他只是看了看他手里的玄圭,还是淡淡地:“大费将军有心了,我们什么要求都没有。”
大费点点头,四处看了看,忽然道:“云华夫人还好吧?”
姒启不经意地:“夫人伤心过度,卧床不起。”
“可得叫巫医好好看看。”
“医者不自医。”
大费环顾四周,又安慰几句,这才告辞了。
出去的时候,他又看了一眼这雄伟肃穆的王宫,忽然想起小时候自己第一次来时的场景:几乎跟那时候分毫没变,雄伟的王座,高大的柱子,琉璃瓦反射着阳光,还有地上铺着的地毯。唯一改变的是,当初满屋子飘香的糕点甜蜜香味,已经被祭奠死者的那股特殊气息所彻底覆盖。
他多次发誓,有朝一日,定要让这王宫里完全飘起属于点心的香味,可现在,他觉得点心的香味毫无意义,这属于死者的香味,才特别特别好闻。
他面色悲哀,内心愉悦地出门而去。
在国师宅邸,他远远停下。
国师宅邸还是那么寒酸,那么简陋,甚至于因为皋陶的死,这宅邸几乎彻底失去了生气。可是,生平第一次,他忽然对自己出生的这老宅子有了好感。
此时此刻,他忽然意识到,原来,父亲是对的。
一切的简朴,便是为了成就自己今日手里的玄圭。
若是当年执意吃糕点的少年得偿所愿,从此后就成了一个骄奢淫逸的纨绔子弟,可以想象,今日还能手里拿到这珍贵的玄圭吗?
他脸上浮现出一丝不经意的笑容,大踏步走进家门。
明明四周严密布防,可是,进门的那一刻,他忽然微微不安,总觉得有一双眼睛随时随地在盯着自己,可是,他无论怎么试探,都看不出到底是谁在背后使坏。
他屏退老仆,进门坐下,反手关了门。
但不一会儿,门无声无息地开了。
他本能地跃起来,但一见来人,立即又坐下去。
涯草关了门,站在他对面,尽管旁边就是一把椅子,可是,她根本不坐下去,只是四处看看,搓了搓手:“大费王,你这屋子怎么冻得像寒冰似的?”
明明连续几日艳阳高照,气温回升,冰雪都早已融化了,这屋子里怎会冷得出奇?
大费却死死盯着涯草,因为他发现自己之前忽略了一件事情:每一次见到涯草,这个女人的身材都会比之前更小一号。曾几何时起,她根本无法在这房间里站立,可到现在,她居然能像常人一般在普通民宅里行走自如。
在外人看来,她充其量就是一个个子颇高的男子而已。
她也注意到了大费的目光,咯咯一笑,目中满是水色:“大费王何故一直盯着我看?”
“你已经会缩行术了?”
涯草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困难的?你还真以为这天下只有百里行暮才会?”
他心里一震,缓缓地:“百里行暮去哪里了?为何一直没在阳城露面?”
涯草一笑,顾左右而言他:“对了,我还没恭喜大费王!恭祝大费王如愿以偿,成为大夏的王者。”
大费低声道:“大禹王尚未下葬,你不该这时候来找我的。”
涯草不以为然:“你怕什么?大禹王没死时,大家还忌惮三分。可现在,大禹王早已驾崩了,天下是你大费之天下,你还有什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