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污(60)

“你记着,顾茫身负无数秘密与血债, 却已因你一己私欲, 在你手里出事。”

墨熄顿了顿,目光一沉, 如寒冰碎裂,“这个人, 我不会让与你。望舒君若仍有指教, 我拭目以待。”

“你——!”

这两人一个是世袭之王,一个是统军之帅,此时眼光相汇,竟是电光火石。

慕容怜脸皮苍白薄透,咬牙切齿的动作映在皮肤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他恨恨磨了半天的牙, 忽地大笑起来:“好!”

“……”

“你还敢说你不会护着他?你还敢说你恨他?”慕容怜瞳中光泽如鸩酒闪动, 笑容蓦地拧紧, “墨熄,你自己有没有意识到?你今日跟本王说的话,简直和当年你落魄,顾茫拦在你面前护着你时,说的一模一样!”

墨熄冷静俯视着他,脸上是一些微妙的薄薄情绪。

“你根本就不可能恨得了顾茫,今日把他交给你,他日重华定会捅出大事!”

“……”

忽地,墨熄也笑了。

他的笑容英俊到近乎奢靡,神情却很冷:“顾茫护过我什么了?……我只知道他在我胸口留下了一道永远也消失不了的疤,我只记得他要过我的命。”

“我恨他。”墨熄最后平静道,眼里像下过一场清冷冷的雪,“你说他曾经护我,抱歉,望舒君,那都是早已过去的事了。本帅记不清了。”

他转身,朝王座半跪下来,微微低垂了睫帘。

“君上,在重华,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顾茫的法术。加之望舒君监看有失,方有今日之灾。恳请君上,允我拘他回府,严加看教。”

慕容怜蓦地回头,厉声道:“墨熄,你为何一回来就费尽心思要保他!你到底有何居心!”

墨熄没有再理会慕容怜。

君上略作思忖,正准备开口,忽有一位禁军队长奔至门外,急匆匆地和传令侍官说了几句话,侍官瞬间颜色大变,小趋到殿前:“君上,城内急报!”

君上差点把案几踹了:“今晚上第二起了,又什么事?”

侍官白着脸道:“城北红颜楼出了命案,楼中娼妓与客人几乎全部死亡,就连、就连承天台的虞大人也……”

“什么?!”

众臣闻言皆惊。

就连君上蓦地从王座起身,瞪大了眼睛,“何人所为!!”

“不、不知……禁军发现红颜楼情况不对的时候,犯案的人已经逃走了,还在墙上留、留下了一句话——”

“什么话?!”

侍官余惊未消,磕磕巴巴地答道:“鄙、鄙人孤寂,诚纳妻妾。”

“鄙人孤寂,诚纳妻妾?”君上念了两遍,恼火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哪个丧心病狂的老光棍,写了这种话,又杀了一群人,他到底是要杀人还是要女人?”顿了顿,更暴躁,“还有别的线索吗?!”

“暂、暂时没有。”

君上又骂他的口头禅:“废物!!”

靠在王座上缓了一会儿,睫毛抖动,瞥到墨熄和慕容怜两个人,君上心中忽地一动,计上心头。

“顾茫的事情暂且搁置。”君上慢慢坐直身子,说道。

红颜楼一案来得虽然不是时候,但也确实可以拿来利用。毕竟殿前争锋相对讨要顾茫的这两个人,一个是血亲,一个是重臣,回绝哪个都不好,而眼下出了这种事,正好让他把摊子往外撂。

“王城帝都居然能出如此血案,简直忍无可忍。孤命你们俩即刻前往查案,谁先捉住真凶,谁来问孤讨人。”

慕容怜道:“听君上的意思,是想拿顾茫当个彩头?”

君上看了他一眼:“你们为了报个仇都争成这个样子了,怎么,难道他还不够格?”

慕容怜笑了笑:“够格。不过我是为了报仇,羲和君可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墨熄:“……”

“行了慕容怜,羲和君一向君子之风,你别再为了点私仇胡乱掰扯。”君上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他,然后指了指沉睡在神农台护阵中间的顾茫,说道:“羲和君,孤也想看看你和慕容怜谁更能耐。你没意见的话,就这样定了。”

墨熄道:“是。”

“那就着手去办吧。”君上转着手里的珠串,说道,“谁赢了,谁带他走。”

于是顾茫迷迷糊糊中就成了两位神君破案的彩头。

只不过慕容怜欲其痛苦。

墨熄欲其……

算了,他也不知道真把顾茫要回府上了,后面该怎么样。这也不是他此刻该思考的事情。

红颜楼内,墨熄一身禁军统领黑衣,负手而立,沉默地望着墙上那句用鲜血涂就的草书。

依照君上的命令,神农台的药修们正在楼内处理着那些死状凄惨的尸首。而他和慕容怜两人被安排着查明真相,缉拿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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