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夺小厮(2)
“是皓旭少爷吗?”
他看也不看妇人一眼,只将注意力全放在男孩身上。
“娘?”
不明白这位素不相识的男人为何在自己的名字后面加上“少爷”二字,更不了解这个词汇是何涵义,恺皓旭疑惑的望着母亲,希冀一向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娘亲能解开他的疑问。
然而,总是不厌其烦地回答自己一个接着一个问题的温柔母亲,今天却厂反常态不发一语,只是将他揽到身边,对着应门的男人点点头。
“是的。”她回道。
“那请进吧。”他只是迅速地瞥了她一眼,而后侧身让两人通过门缝,“老爷和夫人已等候多时了。”
“多谢您的帮忙。”
妇人满脸感激地向男人道谢,才牵着恺皓旭随着他进入恺家宅第。
* * * “从今天开始,旭儿就住在东厢房吧。”
恺风笑容可掬地凝视着自己小小年纪便长得英挺俊俏的儿子,将他抱上腿,宝贝得像什么似的。
和他并列坐在祠堂中座的女人并非恺皓旭的亲生母亲,而是名美艳得教人屏息的绝色妇人。她的姿容较只能站在主屋外恺皓旭的生母犹胜三分,但那冰冷得仿如雪山的气息却让人难以接近。
勾人魂魄的美眸微微一瞥,却不是能让人融化的引诱,而是种使人打从心底起寒颤的瞪视。
“哼,野种!”她啐道。
“蓉儿,别这么说。”恺风轻轻地叹了口气,俊雅的眉宇间透着悔意和自责,“旭儿是无辜的呀!”
“无辜?”她凤眼一吊,“我就有罪吗?”
“没人这么说,我晓得罪人是我。”
见丈夫忙着陪笑脸,她哼了一声,就没再多言。
若非向来单传的恺家这一代没出男丁,岂会招他这既没家产也没家风的穷书生入赘?而入赘的他本该谨守本分,尽心为恺家争光,怎料他胆敢跟外边的女人鬼混,未了竟还玩出孩子来!
而最不可原谅的,是这孩子还是个男孩!
恺蓉生来体弱多病,万般努力下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可难能可贵的一胎却是女儿,而且还是死产。
根据大夫的诊断,恺蓉这一辈子除非是有奇迹发生,否则她绝不可能再有身孕。
就连求神问卜的结果也是一样,她最后只有死心这条路可走,恺家的香火可能就此断绝。
只是天无绝人之路,恺风的一时风流竟弥补了遗憾。
为了延续恺家香火,她万不得已只有答应他将恺皓旭母子接来;只是,惟有那个女人,她绝不让她进恺家的宗庙祠堂!
* * * 不久之后——“奇迹!奇迹啊!”
孙大夫捻着又长又白的美髯,满脸笑容地从主屋里走出,笑看着紧张不已、在门外走廊来回踱步的恺风。
“大夫,如何?”
一见到孙大夫出房,恺风三步并作两步地迎了上去。
“真是奇迹!老朽行医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
“那就是说……”
“是的,尊夫人有喜了,而且这回肯定是位少爷。”
“男孩……”
“将来只要留心关照,相信定会是位既英俊又聪明的小少爷。”
孙大夫的话立刻为恺府带来一丝希望,向来沉闷的府第似乎因提早得知这项喜讯而欢腾不已。
看着欢天喜地的管家和奴仆,恺风的心里不免有些复杂;他自是欣喜蓉儿能产下健康的男婴,但这样一来,皓旭母子的地位绝对岌岌可危。
而就像应验他的担忧,这对母子在府中的角色果然有了微妙的转变。
原本就不被允许进主屋、只能和奴仆同住的恺皓旭的母亲,现在连送东西进儿子所住的东厢房都做不到了。
恺蓉是存心将她隔得远远的,省得看在眼里就觉心烦。
但对于和夫婿有些神似的恺皓旭,或许是看在相命先生曾说过,这冲喜似的奇迹是他人府的结果,她仍答允让他以恺家子嗣的身份接受教育,并在府中生活,但条件是必须在她的儿子诞生后担任他的随侍。
因此,在恺艳夜长大后,虽在口头上和恺皓旭以兄弟相称,但连外边的人都晓得,哥哥只不过是弟弟的伴读兼小厮罢了;而恺皓旭这辈子第一件学到的事情,就是“服从”。
* * * 杭州城—暮春五月俗语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杭州城热闹繁荣的景象,的确是这话最好的佐证;放眼中国这片广大的土地,大概也只有这儿找得到如此活力。
街头巷尾净是些酒足饭饱后,有闲情逸致而高谈阔论的人们,各式各样的话题,从时下流行的东西到日常琐碎的事物都有。
而其中最热门的话题之一,便是人人皆知的恺府的动态。
任哪位杭州人都说得出,到杭州城郊、当今驸马爷亲戚恺家的路该怎么走;而任哪位杭州姑娘都晓得,恺家有两位玉树临风的年轻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