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瞳(20)
宿雾知道,这是尸臭味。小时候,她和妈妈在河滨散步,远远看到有什么东西搁浅在浅滩上。那是一个泛黑的麻袋,里面鼓囊囊的装着东西,散发着奇异的恶臭味。这气味令宿雾干呕起来。妈妈带着她远远跑开,可是那恶臭味还会在宿雾的鼻端萦绕,在噩梦里散发,宿雾因此病了好几天。后来,宿雾才知道,麻袋里是一个被丈夫杀死后抛尸河中的女人。尸体被装进麻袋里,拴上石头,在水底泡了三天三夜,不知道为什么,捆着石头的麻绳断裂,尸体就顺水漂流,在浅滩搁浅了。
为什么一个活人会散发出那么浓烈的尸臭味?
工作人员在血泊里瞪着双眼,似乎看到了极为可怕的事情,他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嘴里嘟囔着,“宝生,你不是淹死了么…你…”记忆到转到了十六年前的那个夏天,他看上了同村的姑娘雅妹,雅妹却喜欢宝生。后来,宝生淹死了,雅妹成了他的老婆。
没人知道,他在水里杀死了宝生,现在宝生回来了,将他按进了无边无际的水里,他在水里挣扎着,渐渐窒息。
死癔】梅溪狼狈的站在讯问室里,她能够看出对面坐着的年轻警官眼底的鄙夷。在警官的眼底,她是一个未婚先孕的不自爱的女大学生。警官淡淡的说,“你要是突然分娩了,山庄里根本没有医生。等会儿,你跟着大巴车回城吧。”梅溪欲言又止,她也很害怕山庄里的凶手在夜里出现。会议室里,学生们交头接耳的说着死者吴琳的惨状,令梅溪的心跳的七上八下。凶手的力量很惊人,可以将吊顶的铁链缠绕着吴琳的脖子两圈,把她挂在天花板下。凶手还变态的利用利刃切开了吴琳脚踝的动脉,吸走了大量的血液。外面会议大厅的尖叫声传来,有人慌张的推门跑了进来,“死人了!”奇异的臭味随着门的开启飘了进来,梅溪闻着这气味,露出了恍惚的微笑,真香。恐惧就像一种疫病,传染了会议大厅所有的人,人们缩在大厅外的走廊上议论纷纷。谢长卿小心翼翼地检查了死者的瞳孔、脖子,用银勺挑起一些血,塞进了瓷瓶里,用瓶塞塞紧。辅导员和司机对视,辅导员找到了警官,“我要带我的学生们离开这里,天已经黑了,凶手也不知道藏在哪里,又有人莫名其妙死掉,这里很不安全。”谢长卿站了出来,他沉声说,“所有的人都不能离开,我怀疑有一种传染病已经在静美山庄蔓延,如果这里的人出去,很可能造成大范围的传染。”一直沉默不语的一个三十多岁,理着寸头的警官端详着谢长卿,“你好,我姓宋,你是谢老的孙子?”
谢长卿愣了愣,点头。
宋警官神色变得凝重,“你说死在会议厅里的人是死于一种传染病?”
谢长卿目光清明坚定,“我以前听我爷爷说过本城在明末发生过的一起疫病,和死者的症状极其相似。”这场发生在明末的疫病被记载在了《浮落县志》里,由于死亡太多,十室九空,土地荒废,无人耕种,低价减半亦无人购买。又据记载,这种传染病的症状为疾病骤起,呕血,暴毙,颈部生长瘰疽,瞳仁发白生孔,血中似有蠕虫。一家人中有一人的病便传染全家。一夜之间,全家都难以逃脱死亡的悲惨结局。幸免于死者,万人中也不过数人。
司机被谢长卿的话吓得脸色骤变,他恶狠狠地瞪着谢长卿,“我们凭什么听你在这胡言乱语,老子马上就要走!”
宋警官吩咐手下的几个同事,“谁也不能走,我马上向上级报告,让他们带防疫部队过来。”梅溪躲在询问室里不敢出来,她一眼就看到了会议室里站着的宿雾。她捂着肚子坐在经理室的椅子上,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担忧疫病,反而对宿雾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害怕。
暮色沉沉,每个人都听到了死神的脚步声。梅溪的表姨看到房间里打杂的素芳和慧慧正悄悄向后移动脚步。素芳和慧慧是本地人,家就在附近的村子里。他们肯定是想偷偷溜走。
梅溪的表姨没有说话,她思忖着留在这里是死路一条,也许找机会偷跑还有一线生机。她有些焦急的看着经理室,梅溪才进去不久,她很难在不惊动旁人的同时带走梅溪,再说一个大肚子的孕妇也跑不远。
一条黑狗在暮色的园子里无声无息的跑过。它看着不远处的人群,双眼漠然。
就在这个时候,梅溪的表姨听到了惨叫声,惨叫声时慧慧发出来的。慧慧被素芳紧紧抓着,无法挣脱。素芳全身颤抖着,带着腥臭的血就这么吐在了慧慧的背上,腥热的血顺着慧慧的脖子流尽了她的衣服领子里,宛如小蛇一般似乎可以渗进她的皮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