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流年梦一场(4)
白霄一直没有太大的反应。但是没有关系,我有足够的耐心等待。果然,过了一会,白霄挣脱制住他的人,朝我奔来。他跪在我的面前哀求我放过他的兄嫂,保证自己会让我满意。对了,这样才对啊。我挥手止住了施加在白霄兄嫂身上的刑罚,命人带下去请太医来诊治。再拉起白霄,在他耳边说:“哪怕你是如竹般高岸傲洁的君子,我也有办法让你折腰低头。你说,你何必呢?”
看着他眼光中的绝望和畏惧,我很满意。
我想要的东西,怎么可能得不到呢?
往后的日子里,白霄的行为举止很合我意,无论是在床上还是床下,他都不曾让我不满。
只是这样一日日过着,我竟是越来越在意白霄,竟会觉得就这样让他如后宫女子一般被圈在这屋子里而再无法于朝堂上指点江山挥斥方遒是对他的折磨。我竟是想要如白霄的意的。既然如此,我也不会刻意忽视自己的情感变化。
我封白霄为右相,想着他得知消息后会有的反应,只觉得愉悦。反正,他的才华足以胜任此位,反正,哪怕他为右相也逃不出我的掌心,那么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然而,我失望了。白霄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喜悦之情。他只是看着我,勾起嘴角,挑起的眉梢中仿佛有无尽的媚意,叫我只愿沉迷其中不愿再醒来,然后对我说:“既然是皇上您的意思,白霄又怎敢不从?”
我觉得我失去了什么,却不知道那是什么。
再后来,我发现白霄即使在朝堂之上,也不再像从前那样肆意显露自己的才华了。或者说,他不再尽心尽力。而是像一些小人一样,结党营私,阴谋不断。他的眼中再没有初见时那明亮而耀眼的光,只有无边无际的暗沉,像暴风雨前的天际,疯狂而压抑,让人觉得窒息。然而他的眉梢眼角,面上唇边,却依旧带着笑容,不再有以前的张扬肆意,却依旧动人的笑意。
我大概明白他的想法了。可我不想阻止,假若这样能让他好过一点,就这样吧。
在我想就这样和白霄长长久久过下去,用以后漫长的时光弥补此刻对他的伤害,让他真正爱上我就同我爱上他一样时,我却发现,我没有时间了。
我不甘,却无法。
我开始为儿子杨琼铺路,这个国家,不能乱。
最后,当我明知道为了儿子的上位我应该处置现在越发势大的右相一党,却因为白霄的存在而无法下手时,我才明白,我陷得有多深。
可是一切,都迟了。
我再看不到当初那个澄澈高傲的少年,再见不到他惊艳时光的真心微笑,也再触不到他的真心。不,也许从一开始,我就毁了他的真心。
罢了,我下不了手,便让你自由吧。尽管我知道,我死后无人压制的你定会让这个王朝风雨飘摇,杨琼还远未成长到能与你相抗衡的地步。可我就是舍不得再对你不好。
报复就报复吧。之后你的罪孽,我来背。那是我所造成的伤害,是我欠你的。
我突然觉得很可笑,一直到我即将魂归地府,我才发现,纵然我是这世上的皇帝,也有些东西,是我所不能掌握的。
我突然觉得很失落。当我真正爱上一个人想要把这世间最好的一切给他的时候,才发现我伤他已深,无法弥补;当我发现原来我把这个人看得比自己、比江山更重要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我的死就是他的希望;当我懂得珍惜的时候,我所想要的东西,已经不在了。
我这一生,当真可笑。
白霄,白霄。这个名字是我的咒,注定困我一世不得解。
如果当初我没有那样对待你,我们之间是不是不会成今天这样?
如果当初我不曾拿你的好友亲人威胁你,你是不是有可能真的爱上我?
如果当初我给你施展抱负的机会,你是不是能还我一片大好河山,也能对着我,笑的满足而骄傲?
这世间最悲哀的事情,就是没有如果。
一步错,步步错。
后记:
先帝崩,长子杨琼即位。葬先帝于皇陵,先帝嗜梨花,其随葬物皆有梨花于上。
第3章 流年寂
李婉兮(杨辽皇后)
我和辽,少年夫妻,相伴数十载。他允我,无人之时,可唤他一声“辽”。
我们彼此心知肚明:我们对对方毫无爱意,只是必要的结合。于是我当着他宽厚容人的皇后,他护着我和我我的家族富贵荣华。
非常公平,不是么?
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能有这样的平衡,我很满足。
像辽那样的男人,万事万物对于他来讲都过于轻松,因而他对所有事都是兴致缺缺,和他作对是最可怕的事,因为你永远不会知道,这个人什么时候就已经掌握了你所有的底牌,像看着跳梁小丑一样看着你挣扎。这样一个长久居于高位的而又极端自负的人,我很难想象会有那么一天,他会爱上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