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寻常(74)
今年中秋过得平淡,方故炀早早处理完要事便回府与他们团聚。卫惊鸿差人在皇城上空放了几次绚烂烟火,瑶光缀后如天花散落,似流萤直穿高阁,
翠焰金砂,蟠空百丈,隐没玄渚星河,跌入皇城眼底。
第二日院内糙木又落了些许,橙黄桔绿,淮宵起了个早,坐上太子府后院新砌成的石凳,沏了一壶祁门红茶,认认真真看方故炀练武。
他乌黑长发披下来,露出一截白皙脖颈,似乎被风吹得凉了,淮宵轻轻抖了一下。
「你冷?」
明明是关怀的话语,方故炀压着嗓子,却硬是头也没回。
他横挥出手里的剑,幅度极大,剑眉一挑,手中三尺青锋又逼近木桩几分。换了唐刀再武,狠几剑刺过去,力道一刺全穿,直把木桩给生生割开。
割开的地方纹路不清,坑坑洼洼。
方故炀背对着木桩,抖了抖手臂,等着心上人的夸奖。
「没事,不冷。」
淮宵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看他孩子气的模样,笑道:「也只有你,才把刺木桩弄得跟切菜一样。」
方故炀果然像是个受了表扬的小孩儿,不自觉嘴角向上勾:「当然,常尽也没我厉害!」
淮宵一愣,忍不住笑骂一句:「幼稚。」
第33章 第三十一章
那日盛大的烟火会之后,烟水秋岸,戏马台前鸿雁南飞,皇城内外无大事发生。
除了方杏儿误闯了御书房。
事情是这样的。
那日她正端着从得月楼带来的随上荷叶卷,揣了宝似的,头上珠钿摇坠甩得晃晃悠悠。
这秋至人间,千雉缭绕宫墙,同官柳青黄相映成趣,墙角青糙生过了几番。
想再多逛逛秋来好景,方杏儿免了步辇,一路往她哥的御书房奔去,路上还碰到宫里服侍过她的侍女,那边问她,公主欲往何处去?
方杏儿神气得不行,摇摇头不语,心下乐开花。这是高戬带她去得月楼买的,过几日等父皇赐了婚,可不能这么频繁地出现在市井街头了。
这不趁着得月楼新出了小食,便想着给哥哥带一些回宫里,夜里批奏折累了身,叫守夜的宫人拿去热了端来,也好吃些暖胃。
那侍女见她这般高兴,也不由得笑说,公主好兴致,小点儿心别摔着了。
御书房门口破天荒的没人守着,侍卫都披着氅子站在殿前柱边打盹,等他们听到耳边叮当响时,正欲抬起手中红缨枪给御书房门口挡住,又见这是公主来了,动作陡然慢了点儿。
于是方杏儿直接推门而入。
淮宵手腕被方故炀制住,摁到头顶,半躺在御书房桌案上,衣袖上沾了些玄青的墨,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方故炀,正半跪在桌案旁的软榻上,搂了淮宵的肩,俯身吻他。
吻得毫无章法,缱绻非常,吻得淮宵眯着眼喘气儿,又眯着眼扫了一下门口站着的方杏儿。
他屈肘推方故炀,推拒不成,又被摁着不放。
淮宵也不挣扎了,估摸也觉得有些羞赧,道:「放开,杏儿来了。」
方故炀眼神冷冷的,从他身上下来,整理了一下凌乱的领口,扯了一把,问他在门口发愣的妹妹:「今日有空来体恤我了?」
方杏儿手僵在半空中,美目圆瞪,眼睛都快直了,还好拎着的随上荷叶卷没有掉地上去。
她艰难挤出一句:「哥……」
她的太子哥哥压着她的发小哥哥亲,亲就算了,还被自己看到了。
看到了就算了,她哥还不停嘴。
「亲就算了,是吧?」
方杏儿一边讲一边挥袖子,招呼扶笑过来,扳着扶笑的肩膀往贵妃椅上摁:「他还压着亲!」
常尽朗声一笑,满眼都是神秘,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表情,偷瞟了一眼在旁边桌沏茶的淮宵,低声问:「之后呢?」
方杏儿懵懵地摇了头:「之后?之后我就走了啊……」
常尽又说:「你错过了重头戏!」
话音未落,他就觉得屁股上被太子踹了一脚,他隔着厚重的铠甲都觉得腚疼,回头怒喊一句:「你脚不嫌疼!」
太子端坐在一边,翘了翘穿了锦靴的腿,睨他一眼,冷笑道:「还成。」
卫惊鸿一到秋天,用常初的话来说,就跟大雁上身了似的,开始想着到处游山玩水,只不过今年事务繁杂,估计是没什么时日空闲能出一趟远门。
这边他正愁着,又听方杏儿讲淮宵同太子接吻的事,简直是愁云惨淡,万虑千愁,愁上加愁啊。
卫惊鸿翻白眼,幽幽冒了句:「常尽,你别把公主给教坏了……」
常尽脖子一梗,不甘示弱:「扶笑跟了我十多年不也没……哎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