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寻常(37)
侍女点点头,发髻cha了珠玉步摇,一袭桂子绿齐胸襦裙,似都能看到绁袢。
若不是她一截瓷白天鹅颈太惹人眼,方故炀都不会注意到自家府上连侍女耳中都嵌了颗明月珠。
她把腰弯得极低,「回太子殿下,是的。」
方故炀正好出神,她一弯下身子,忙不迭看到扯得太过低矮的襦裙领口,露出一大片白皙。
皱了皱眉头,太子面上敷冰。
那侍女见他眼里的冷漠都快写在了脸上,心下一跳,直接跪在地上,双肩轻颤,嗓眼挤出的声儿也似受了惊的黄鹂鸟:「太子息怒!」
方故炀终是忍不住了,一阵暴喝:「起来!」
吼得身后的老管家身形一颤,低头不多言。
「太……太子您……」
小侍女捻紧了衣角,不敢抬起头来说话。
「淮宵在哪儿?」
老管家声音幽幽而起:「回太子殿下,藏书阁。」
话语未完,方故炀便没了人影。
淮宵正拿了一本讲解糙药的书卷在来回翻阅,忽地被人打横抱起。
书落了一地,正手足无措,方故炀故意松了一下手,淮宵惊得搂紧他的脖子。
他是又惊又羞,难得动了怒:「你做什么!」
「别看了,」
方故炀耳根泛红,忍了又忍,才道:「今儿个是春分,我差人去卖了得月楼的驴打滚,他们家的黄豆面磨得上好……」
淮宵眯了眯眼,低低一应了一声,瞳眸被窗外阳光描出一层薄薄的光晕。
「你先放我下来。」
「不放。」
……
第18章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食罢糕点,加上春分要吃的春菜竖蛋,算是用过了晚膳。
两人踱步出厅,见夕阳已度了屋顶,天际倏暝,时不时有几只画眉落了飞檐边。
「昨日……我父皇来信,说我选妃的年纪到了。」
憋了一个时辰,淮宵终是说出了口,故作着语气云淡风轻,仿佛在讲述着别人的事情。
「现在选妃?」
方故炀甩了甩袖口的褶皱,停下步子,眉峰微蹙,转过头看他,「你不是早就到了年纪?」
「明年冬日一过,我岁及弱冠。迟不婚配,朝中着急罢了。」
「我也没娶。」
淮宵认真地看着他:「你比我小些年岁。」
「书信往来,我没意见。」
语调有些不耐,方故炀用过晚膳起了一身细汗,捋下锦袍,露出紧实肌ròu。
泛着潮光的半边臂膀显了出来,他转过身子去摆弄博古架上的卷轴笔墨。
他取了墨正想写点什么,张嘴欲言,却又忽而没了兴致。
「可要在我大裕的地盘给你封妃……转告你的亲信,休想派半个女人过来。」
后半句话他硬生生咽了回去,他太子是步步为营的人,万事欲念都得打碎了往肚里吞。
他生怕那句来一个我杀一个惊到淮宵。
附有薄茧的手去压翘起边儿的宣纸上,他指腹轻轻蹭出声来。
淮宵料他都看不见自己脸上的表情,一时没绷住,嘴角幅度微微有了变化,琥珀色的眸子忽闪,轻叹一口气。
「知道了。」
「走吧,」
方故炀像是不想被他看出太多端倪,觉着外面凉了,回身取了件大氅给他披上,「去前厅,有画师画像。」
……
常初和扶笑端着驴打滚和花灯来到府上时,夜色向月浅,天已差不多翻了墨。
进门就见方故炀拿着卷轴,站在正厅门口,边往怀里塞边朝门口来接他们,身后跟着想夺过来瞧瞧的淮宵。
他在那人身后站着,夜风拂摆,不复幼时朝气,现只是安静而进退得当。
远远望去,好似轻鸾着春衫,消瘦衣宽。
「故炀,你手里拿的什么?」
常初凑上去问,方故炀摇摇头,只说是送给淮宵的东西。
这话一出,暧昧至极,常初听了也不多问了,转身接过扶笑手里的食盒递给淮宵。
她今儿挑了条曳地长裙,妙鬘挽上瑶台髻,难得涂了些胭脂桃匀。
肩上搭着的滚了边儿的镶毛斗篷,从新旧程度来看,极少外穿。
淮宵接那食盒时,因暗没看清楚,自己的手覆上常初的手。
常初一惊,也未将手收回,只是低下头去。
从方故炀的角度望去,隐约能见着她发烫的耳。
「对了,这驴打滚。」
一旁的扶笑也是看得清清楚楚,侧身往跟前挤了挤,连忙说道,「春分该吃一点的,就送过来了……」
「我们已经吃过了。」
冷不丁地语气一出口,周遭温度似骤然降了不少。
方故炀一时间有些烦躁,镇定下来缓和了些情绪,朝着背过去的常初说:「小初,你带回府给你哥吃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