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半缘(30)
白竑也是一派悠闲,令一边的白成为自己沏上一壶碧螺春,细品着轻啄了两口,才开口道:“我应说过沈雷若回来,我还真要在白都之内大开杀戒吧。”那语气之轻倒像是在谈论天气一般,只是白成和白霁昀皆知这话中的杀意。
“我也应该说过要白沈雷活着吧。”白霁昀坚定地道,有些思绪他未理清,只是他此刻心中很清楚:他不愿意沈雷死,光是想象沈雷倒在血泊之中的模样那心痛与娘亲死时无异!
“你要养虎为患,我却容不得。”白竑一片冷然,心中主意似乎已定。
“你若要杀白沈雷就先杀了我吧。”白霁昀却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丝毫没有半点退步。
“昀儿,我说过了不要妇人之仁。”白竑瞧了白霁昀一眼,没有再接着这话题下去,转言道,“我已经与齐地的领主商榷好了,下聘的时间也已定好,你明日便可出发去往齐地了。”
白霁昀没有言语,亦不曾看白竑一眼,只是行了礼便下去了,早在景山白竑和他说起这婚事之时,他便知道这个局早已是定好的──这场婚姻本就不是他的,不管他反对也罢赞同也罢,白竑早就决定好了一切。只是对他而言娶谁又有何区别呢?
娶沈雷吗?白霁昀心中微微一颤,随即否定了自己瞬间跳出的念头,他又怎么可能娶一个男子呢?
才想着眼前却突然闪过了几道白影,才发觉自己不经意之间已走到了后花园的莲池边,失神地望着那一池已经微露头角的白莲,轻风拂水,碧叶带莲嫣然摇动,连带着映与池面的影子也飘渺不定,虚虚幻幻分不得几分真几分假。正瞧得出神便见了那池上印出一玄青色的影子,与那白莲一般分不清几分真几分假。
他不禁抬头望去,便见沈雷与他隔着莲花池对立着,挺拔之姿在漫飞的柳絮内,倒变得几分不真实起来,忽想到一句诗“似此白莲花,在水不着水”,与沈雷竟有种咫尺天涯的错觉,双眼变得有些迷离。
沈雷看着白霁昀脸上的迷茫神情,心底那根弦也有所触动,心中到底是难舍对白霁昀之情,纵然他对自己有所迷惘,自己对他却是一片赤子!他略微苦笑,他这厢心如明镜又如何,昀儿看不见一切皆是枉然!
转身才想离去,便见白霁昀朝他急奔而来一把抓住他的手,急乱道:“沈雷哥,别走!”
沈雷半敛眼睑,恭敬道:“少主公。”
白霁昀被他的称呼一震,整个身子抖了几下,握着沈雷的手紧了一下又颓然松开,自沈雷回来以后他便觉得沈雷一直在躲着自己,他几番想要开口解释,却惊然发现自己根本无可解释──解释什么?解释自己是如何设计陷害于他?还是解释那些个连自己都理不清的情絮?
沈雷盯着他那看上去有些无力的手,也只能无力而笑,二人沉默良久,才听得白霁昀开口言道:“沈雷哥,明日你陪我一道去齐地下聘礼吧。”
“……属下遵命……”沈雷脸上的笑容更为苦涩,添了几分悲凄,早就明白白霁昀总有一日要娶妻生子,只是待到真正要面对之时,始终还是心痛如刀绞,竟有窒息之感,不愿白霁昀看到自己眼中的脆弱,转身便速速离去。
白霁昀瞧着他离去的背景张了张口,最终没有出声,浑身颤抖着抱紧自己,分明是初夏时节,他觉得冷胜严寒,自骨头里散发出来的幽冷将他紧紧裹住将他与外界隔绝,天地之间仿若只剩了他一人──他只一人……33
第二日清晨,白霁昀与沈雷便一道去了齐都,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行了五日方到了齐都。齐地不同于白地,环山靠海,民风较之纯朴,正因如此齐地相较于其它领地易守难攻,自成一体,内部少有动荡。
白霁昀才刚到了齐都的城门口,齐地的领主齐斯仁已是在城门外列队迎接,一见白霁昀来了,便大笑着上前迎接。
白霁昀平日虽妄为,但是礼数却也周到,慌忙下马见了齐斯仁便单膝跪下,正经道:“侄儿参见齐伯父。”
齐斯仁不等他跪下便扶住他,豪爽地笑道:“好女婿,你这称呼该改改了!”
“孩儿失礼了,还请岳父大人见谅。”白霁昀站起身来,立刻改口道,艳唇之上勾勒出一道似虹般的弧度,令众人失魂感叹只怕这天下女子也少有如此惊世之貌!
齐斯仁乐呵呵一笑,俨然将白霁昀当作自己的女婿,宽厚的手掌一下子拍在白霁昀单薄的背上,拍得白霁昀忍不住轻咳了两声,他见白霁昀面色有些苍白,方放下笑容道:“女婿内陆人,到底身子骨不能和我们海边的人比,瞧你这脸白得连女人都比不上,在我们这吹吹海风喝几口烈酒,保管多些男子气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