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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那幅老画就在这人家里。”鱼胖胖道,“但是放久了,纸都已经脆啦,我住的不太舒服,后来他照着那幅画摹了一张,我就顺便换了个地方待。哎呦,谁知道这么多人吵吵。”
鱼胖胖虽然是只鲤鱼精,但由于道行未满,神魂依附在画卷当中,也就只能勉强在画里面找跟自己外形契合的物象来寄居,现在周围再也没有第二幅锦鲤图,它住进了苗翰亮的画里面又被展览,就算后悔也下不来了。
鱼胖胖讲的带劲,江灼似听非听,凝视着那幅画没有开口。
他没想到事隔数年,还能在这样一个无聊的慈善晚会上,看见师父曾经留下来的痕迹。
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十五岁的那天,也是父亲的祭日,何箕带着他去山上的墓园中祭拜了江辰非,然后下了大雨,师徒两人便就近住在了山脚附近的一处旅馆里。
江灼躺在床上听着雨声入睡,当晚在梦中见到了自己的父亲。
——那梦里的场景依稀是大雨刚停的黎明,天将明未明,隐约只有几束光线从没有完全散开的云翳间漏下来,使得他能看见江辰非的背影。
江灼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来判断对方的身份,但反正当时他就觉得自己知道,那个人肯定就是父亲。
江灼心里非常焦急,在后面追赶他,喊着:“爸爸!爸爸!”
前方的男人却始终都没有回头,路好像越来越长,两个人的距离逐渐拉远,周围只能听见他一个人的脚步和喘息声,而当江灼终于因为失去目标而茫然停步的时候,他也猛地从梦中醒来了。
结果这一睁眼,却又正好看见何箕轻手轻脚向着他的房间外面走去。
梦境与现实的画面交叠,两人本来没住同个房间,江灼看见他还懵了一下,接着一转头,就发现自己的枕头边上多出来灵华派掌门令牌和一个紫玉坠子。
江灼几乎是从床上跳了起来,大声道:“师父!”
“你醒了?”
何箕刚刚回过头来,江灼已经迅速跑到了他的跟前,几乎是扑进了何箕怀里,一手攥住他的袖子问:“你要去哪啊?”
他其实很少有这样依赖性的举动,何箕似乎是怔了一下,而后笑了笑。
“小灼,我要走了。”何箕摸了摸他的头发,“机缘已至,尘劫当了,师父要去追寻大道。”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中涌动着某种不知名的东西,对于江灼来说,这样的神情甚至有点陌生了。
——他好像又一次轮回般地回到了刚才的梦境当中,最后没能追上父亲,也没有挽留住师父……甚至挽留这个举动本身,就是毫无意义甚至令人后悔的。
从那天开始,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
而后来也真的就再也没人见过何箕。关于他的下落众说纷纭,有人猜测何箕是受到了江家的排挤,所以另谋出路,也有人认为他的失踪一定与江辰非当年的死脱不开关系,是有人专门针对灵华派设下的局。
江灼也曾经无数次回想过当年师父说话时的神情语气,但他始终不能拨开那层障眼的迷雾。直到今天看见这条鲤鱼,那些无法忘却的往事再次悉数涌上心头。
何箕当初画了那条大鲤鱼哄他,过后是收起来还是随手扔了,江灼也没有印象,可为什么最后会出现在苗翰亮的手中呢?
以他的身份和如今的知名度,在这场晚会上自然是备受瞩目,有不少人蠢蠢欲动地想上来搭讪。但因为江灼气质冷淡,他们摸不透对方的脾气,也不好贸然开启话题,因此一时也没人打搅。
直到现在,有人看江灼在这幅画前一直站着,以为他喜欢,便趁机走过来搭话:“难得在这里看见水墨画,江少很喜欢这幅锦鲤图?”
江灼看了一眼,见过来的是展厅经理,便询问道:“请问这幅画是嘉宾捐来代拍的吗?”
其实展厅经理刚刚问完了那句话之后,就在作者栏当中看见“苗翰亮”三个字,当时就有点后悔了。
江灼跟苗翰亮之间应该没有私怨,但当初既然是由他作为评论员剖析了苗翰亮那张幽灵蛋糕图,想必最起码双方对彼此都是没有什么好感的。那么江灼站在这里看画,未必是因为喜欢,自己太冒失了。
好在这位少爷讲话倒是文质彬彬,很有涵养,展厅经理心里提示自己接下来说话一定要要注意,面上倒依旧是一脸职业化的微笑:
“是。这是苗先生用了半个月的时间画出来的《锦鲤戏莲图》,这次也要拿出来义卖。”
江灼若有所思地道:“画的还真不错。”
其实苗翰亮这一招挺高明的。他近两年事业发展的不错,结果因为一幅幽灵蛋糕图被官方点名批评,资源和人气方面自然会受到一定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