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君(13)
果然,第二天天亮拔营的时候,宴常冀一眼瞥见那军奴被陈靖元拉扯着送上马背,一脸睡不饱的迷糊样,无辜地惹来周围不明就里的士兵一众鄙夷的目光。
一上午继续有序行军,回报的斥候也继续带来前路的情况,临近中午的时候,宴常冀去看了看大变样的行军图,就看见最后那段谷口的信息已经标好,路宽、崖高、草木信息都标记得清清楚楚。
“适合埋伏之地。”一只细白的手伸来点了点谷口,刚好凑在宴常冀视线下。
“会有埋伏吗?”宴常冀的注意力还在手的细白上绕,一边陈靖元已接了话头过去。
“说不准,但要防备着。”
“有具体的想法吗?”
“回来的斥候派一半给我吧。”
“好。”
“……”这主奴的氛围是不是很奇怪?宴常冀总感觉有什么在悄悄偏离自己的期望。
刚过午,远远一束烟火窜上高空,随即又是两束由远及近。先行的队伍很快被层层传令驻停待命。三道信号,是停留斥候发现敌踪的报讯,据此一百五十里的前方,按新标记的行军图一目了然,恰好在接近谷口的位置,是发现了伏兵?
陈靖元和宴常冀很快商议完,先锋营分成了前后两拨,相隔三里,继续前行。有伏兵也还在百里外,不管如何打,距离还要拉近,分队可以增加灵活性,且以防万一被合围。宴常冀领前队一马当先,跑得一往无前,神清气慡,遇敌首先要摆出气势,这是第一先锋营,乃至整个西蜀军的jīng髓,如今依旧在。
约摸半个时辰后,又一束信号烟火爆散在高空,随即升起第二枚。敌军靠近了,冲过来了,那就不是埋伏了吧?宴常冀整队暂缓马速,随后,身后蹄声滚滚而来,当先是陈靖元和小军奴!既然不是埋伏,陈靖元领兵来汇合,宴常冀觉得没错,但是一看队伍,只是五十人的□□队。加上自己领的百来人,不知敌人有多少的情况下,托大了吧。
“别急,大队暂停在后,这段路可以做些文章,敌人的多少都不成问题。”陈靖元看见宴常冀yīn沉的脸色,明白他在担心什么。着林晟钰把行军图摊在地上,邀宴常冀一起下马细看。
林晟钰手指指点一处,“斥候看见敌军身影后发的信号,则估计在此处,与我方相距约百里。”
“宴副官,请领部下于四十里处候敌,jiāo战后假装败退,往回急行五里,至少拉开敌军一箭之地。过此急弯后让出弓箭手,可攻敌之措手不及。”
“……”确实是好计策,既以逸待劳,又出其不意,可宴常冀领兵而去的时候,心里不慡,一是故意败退的事以前基本不gān,指挥起来生疏费力,二是怎么觉得这主意是那军奴出的?
四十里外,路略宽,也不过十马并行可驰,敌方骑兵汹汹而至,一眼看去兵甲森森绵延到路尽头,数量定超己方百人。宴常冀带人冲杀,一时胶着,一炷香后,故意摆出颓势,且站且退,不久,伺机败逃,前后队一转,整队人马跑得风风火火,毫不停顿地冲过五里处的急弯,让过靠里侧等待着的□□队继续前冲。随后跟着冲出来的一波敌军,遭遇的是穿颅过胸的利箭,一照面就被she落马下。第二波敌军收势不急,照样一出来就被she了个人仰马翻。后面的人反应过来,勒马急停,又被后队人马撞出来几个送命。顷刻间一地几十具尸体。然而还没完,宴常冀的人马又已反身而回,在敌军刚刚反应过来,重新起马杀向□□手时,□□队正齐齐收弓,一打马,不管不顾地跑了,宴常冀的人马与之jiāo错而过,人挟马势,狠狠冲向再次失措的敌军前队,一通乱杀后,又回头逃窜。
吃了暗亏的敌军怒气冲冲地狂追不舍。然而这一段路就是那九九十八弯的地势,急弯一个连一个,这一回,仅仅二里地过,宴常冀就配合□□队故技重施,再次扫落几十个敌人后逃之夭夭。
事可一可二不可三,吃两次亏后,敌军也不敢再狂追,整顿后放缓了马速,缓缓推进。陆续跑过两个急弯,宴常冀再没机会引敌军狂冲,只得一边带上□□队继续回撤,一边估量这身后蜿蜒一路的敌军先行队,如果硬碰硬对攻,能否坚持到主力部队到达。远远地看到陈靖元领着一小队迎来,汇合后一起回撤到后队驻扎地。
☆、埋伏
既然要打硬战了,那必须要跟陈靖元合计合计,宴常冀自忖带先锋营硬拼的话,还是自己有经验,于是稍微喝水吃饭恢复了一下拼杀后的jīng神,就打算找找陈靖元。只是才走过一小段,队伍里一打量,就发现了不寻常:后队里人并不齐,赵小栓和他的一队人马不在。要说赵小栓,那确实是个粗人,砍柴放牛的出身,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来投的军,偏偏自己看上他的一身蛮力和憨直勇武,带在身边也很得用。这人使的武器就是他劈柴的一把大斧头,入军营后才学的一点粗浅武艺,靠着天生蛮力才耍得威风。正所谓有什么样的将就有什么样的兵,投了赵小栓的这一百人也各各粗豪,一身胆气,遇事直来直去,连使的武器都是大砍刀、镰刀、铁头粗棍、还有斧头这些粗活计。这么一队人,会被派去gān什么?宴常冀一下子想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