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争疯(99)
结局还是一如既往的失望,随从一脸无奈地冲着他摇头。他压下火气,看似平静地点头,怪责迁怒的话已经说了太多,于事无补。
是他太过自负了,以为她不会再回钦云府,自会乖乖地跑回别院。
也反复责问过自己无数次,如果早知道她会犹如人间蒸发般杳无音讯,他还会赌气对她昨夜的难堪视而不见吗?如果早知道一夜之间会发生那么多突变,会把她一个人扔在外头吗?
可惜,天下间不存在“早知道”更不可能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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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重重的声响从宅院深处那扇紧闭的房门内传出,守在门边的丫鬟缩了缩脖子,隔着厚厚的门板都能感觉到里头的人怨气冲天。
没多久,好不容易停息的叫喊声再一次响起,“我不要吃饭!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啊啊!”
诸如此类扰人的声音并没有影响到门外的丫鬟,在已经持续了一整夜的前提下,恐怕就算是只徘徊的苍蝇,都觉得习以为常了。倒是把人丢下后就消失的主子赫然出现,吓得门外丫鬟们齐齐下跪。
彷佛是因为听闻到了外头的动静,那个吵闹的声音更来劲了,门板被拍打得不停颤动,声嘶力竭地吵闹声参杂其中,“老虎头!你还是不是男人了,把人敲晕了锁起来算什么啊,亏你还是太子,懂不懂私自软禁犯法!有种你就开门,姑奶奶拍死你个光头!”
这不够安分的喧闹、这嚣张的称呼,就算是不明真相临时被调派来守门的丫鬟,也早就猜到里头的人一定是那个声名狼藉的十三荡。
也只有她自己还在虚张声势玩神秘,“喂,外头那群守门的笨蛋,知不知道我是谁啊!撑住墙,站好了,我的名字说出来会吓死你们……算了,不说了,反正就是等我出来了,你们全都给我等着,我一个个揍过来,揍到你们对着镜子都认不出自己,放我出去我就绕过你们……”
一声粗嘎的“吱呀”声,让那道声音忽然打住,望着忽然被人拉开的门板以及笑脸盈盈立在门外的人,姚荡愣了许久,自己都没料到这种毫无威慑力的警告会生效。
看她呆滞的模样,太子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许,垂眸扫了眼被她捋开洒了一地的饭菜,他侧过身,冲着身旁的丫鬟命令道:“再去给姚姑娘端份晚膳来。”
“不用,我不饿,我要回家。”姚荡气势强硬的拒绝,顾不得那位丫鬟充耳未闻地领命跑来,她自顾自地伸手想推开太子。
可他却落地生了根似的,立在那儿一动不动,唇梢带着一丝讥笑,“你还有家回吗?没记错的话,昨儿我是在客栈找到你的。”
“那是我的事。”她咬着牙,神态倔强。
那双眸子彷佛就像在说……“你无德无能需要仰赖着别人生存,但也不是任何人的恩惠都愿意接受的?”深看着她的眼,太子不经意地便把自己读懂的意思说了出来,见她沉默别开头,他嗤笑,“爷也没要给你依赖,只是要走一步险棋,不想你坏了事。”
“什么意思?”姚荡这才开始察觉到不对劲,今天的老虎头看起来特别开心。
他开口欲言,却见丫鬟已端着餐盘回来,索性伸手接过,眼神示意所有人退下,望向杵在门边的姚荡,“我也没用晚膳,一起用吧,很久没跟你一块喝茶了。”
姚荡撇了撇唇,洞黑的眼珠子在眸里转着,犹豫了须臾,侧过身子,又退回了屋内。
她的配合让太子又扬起了笑容,抬步进屋后,他随手将餐盘置放在一旁桌上,习惯性地摆出太子架势,“给爷泡茶去。”
“……”她是欠了他的还是怎样啊!可思来想去,一介糙民给太子泡茶又似乎是理所应当的事。姚荡吞下不满,挪到了桌边,粗手粗脚地摆弄起了桌上的茶具。
太子没有入座,反倒是扫了她眼,忽视掉她的不情不愿,走到了窗边,拔了暗处的cha销,随手推开窗户,撑靠在窗棂上,仰头怔怔看着天际那轮比昨儿更圆的月儿。
不经意的举止,险些让姚荡咳出血。原来这窗那么容易就开了?亏她还研究了许久,甚至还动用凳子砸。她没有蠢到把这种丢脸的事说出口,反而是把泡好的茶盏递给他,咕哝了句,“你真不像个男人,还一天到晚‘爷来爷去’的,男人都爱把酒言欢,喝茶多没豪气。”
“酒会误事。”他头也不回地答道。
轻轻浅浅的一句话,重重捶向姚荡胸间,这不像是她所认识的那个老虎头会说出的话,她知道能在人人觊觎的位置上安坐那么多年的人不会简单,却不知道他竟也一直活在自律中逼着自己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