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怨(75)
“皇妃娘娘,微臣是随队亲送公主进宫的旭郡王,方才吓着娘娘失礼了。”男子微抬头,眼里的傲慢与那谦卑的口气完全搭不上调,飞扬的笑更似是轻浮的调侃。
闻言,凝雪才舒展眉头,打量着他。一袭深蓝色的皮长袍,同色系的毡靴,英气分明的脸颊,是她糊涂了,瞧这打扮也该猜到是这次随队来京的外藩蒙古八旗,既明了身份之前的戒防也减了些,客气着:“旭郡王多礼了,实在是近来接见了太多人,凝雪才会把您给忘了。这一路过来,周车劳顿,皇上今日特意为你们设的这宴还满意吧,若有不周之处还请见谅,实是因为凝雪实在不太懂得蒙古的习俗。”
表里的客气总还是免不了的,大清入关以后蒙古各族虽已一一归顺,但仍是不能多得罪,那股糙原上的势力依旧不容小瞧了。
回以儒雅一笑,这阳光般的笑似是照亮了这凄寂的夜,却和他那高大的身型怎么也符不上,旭砾难得抛下往日里的不拘小节,恭敬的柔着声开口:“娘娘多滤了,如此的醇酒、佳人,旭砾哪还会有不满足的地方。”
“佳人?”不解的重复着,是指那些献舞的女子们吗?
“旭砾打小起便在蒙古与中原间奔波,观尽天下红颜,却仍旧无一人能与今日高台上那姿色潋滟动人的凝皇妃相比,如同是天下万花见了牡丹都会失了色。”瞧出她心里的疑窦,他毫不吝啬也不避讳的解释着,他们蒙人向来是有话就说遮遮掩掩只会让自己徒添烦恼。
所以今日这巧遇,自也是他制造的,她是当今皇上的妃子,但那仍旧拦不住他对她的那种怦然心动,他只是想跟心底景仰着的女子攀上几句话罢了。
这般直率的坦言,硬是让凝雪狠狠的震了下,紧握住手中的灯杆,一脸的不动声色,心下却暗暗的佩服起这男子的勇气。皇上也好,仪亲王也罢,若有他这一半的勇气,他们这些人至于落入今日这浑水吗:“牡丹自是花中之王,但天下之大能与牡丹比之的花也多的是,旭郡王谬赞了。凝雪不过是皇上后宫里一个小小的妃子,不入人眼,今后让您叹的女子也多的是了。”
四两博千斤的化了他突兀告白的尴尬,却也让旭砾更是饶有兴致的挑眉,难怪那仪亲王连公主都看不上眼,硬是连命都不惜赌上也要带她出宫,如此的女子谁能不要呢:“娘娘过谦了,微臣实在不该在这深夜打扰了娘娘回宫歇息,还忘娘娘别把这事儿放在心头,微臣先告退了。”怕自己太过急进会吓着她,掌握了分寸,旭砾不再多言,安静的退下。
凝雪立于原地,睨着那略显稚嫩的背影,这旭亲王怕也不过才十八九岁,一脸丝毫不掩饰的张狂与傲然,不经历些事的男子是学不来成稳与暗忍的吧。怡然浅笑,摇着头,虽与自己差不了多远的年纪,但那男孩儿眼里的纯真与坦率却让她惊羡。他的爱只是情窦初开的兴奋,伤不了大雅也入不了她的心,让她慌着的却是这突然出现的旭砾究竟会不会让这已纷乱的情势变的更不堪。
怕的便是那天地不入眼的张扬青春啊!
天若有情 第六节 惊变。红颜生泪
鸳鸯枕上鸳鸯梦,梦断寒宵已隔年。
蒙亮天色,雪飘深宫,洁白的婉顺,人间数年变化万千,始终不变的也只有这天,这么肆意的把玩着人间的一切,看这风起云涌,都不会有任何不舍。延禧宫内,甯儿盈泪仰头笑看苍天,无语责问,这人去楼空,徒留下的只是满室的遗憾与唤不回的记忆,然这一切仍旧只是浓浓默默的妾叹,君又怎会见这美丽娇灿背后的流泪滴血心。
那原本该是让人无限遐想的一夜,于她却诚如地狱。心不在了果然什么都没了,即便她主动献上自己入了他的眼也不过只是一堆血ròu,他可以为了凝雪坚定意志狠心的将她推开;那当年呢,他可曾为了舒甯儿推开过那些投怀送抱的女人,他真的曾爱过她吗?呵……他说君无戏言,当日的承诺会一一兑现,给了她荣华与富贵,却不知道这一切她压根不稀罕,她要的只是当日说爱她的喁琰,这男人善变的誓言就这么轻易毁了她的一生,贵为天子既然天不舍得罚他,她又怎么会轻易善罢,她要让那拉凝雪和这男人永世不得快乐。
他们想执尔之手、与尔偕老,她就偏不让他们如愿,昨夜的羞rǔ她会一并讨回来。嘴角诡魅的笑,阴霾的脸,这一刻她已决意颠覆自己的本性。
“燕贵人,奴婢已吩咐膳房做了早膳,您现在要用吗?”一旁的宫女小心翼翼的开口,这燕贵人的性子阴郁的很,虽不得皇上宠爱,却亦有皇后撑着,于她们这些奴婢来说着实进退两难,不敢得罪也不敢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