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度秋凉/大内总管(41)
“很好,你去开方子吧。”太后看着太医退出去,这才笑着对欧阳锉说,“皇帝对蔡霖这般用心,原也没什么。只是,你把他安置在寝殿这等后宫重地,不知会引来多少闲言碎语,不但有损你的皇威,也会让蔡霖的清誉蒙尘。以哀家之见,若是东宫不宁,恐蔡霖再遭谋害,不如便将他移往太师府中静养,多派侍卫保护,应无大碍。
她以商量的口吻说出这番合乎情理的话来,欧阳锉本应一口答应,可这时却用温和的口气表达出坚决的意思,”母后,儿子与蔡霖君臣投缘,让他在宫中养病,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谁敢说什么闲言碎语,那就是欺君,朕会严加惩处。再说,蔡霖现下病重,经不起颠簸,便是从宫里移到太师椅,只怕于他病情也有大碍,儿子的意思是,暂时宜静不易动。
“防民之口胜于防川。你是皇帝,有些事情还是要多斟酌。”太后淡淡地说着,站起身来,“出来久了,哀家有些乏了。”
欧阳锉赶紧起身扶她,恭敬地说:“母后回去歇息吧,儿子得闲便去给母后请安。”
太后慈祥地笑着点头,“好,哀家等着你。”
母子俩一边说笑着一边走了出去,本来跟进来站了一屋子的宫女、太监也随后出去,屋里很快安静下来。
晏九没跟着他们到皇帝和太后跟前巴结,而是默默的留在房中。看着蔡霖的额上一层层地沁出汗滴,他轻轻地把毛毯揭下,放在一旁。
第27章
蔡霖一直病着,晚上很早就入睡,第二天很晚才醒来。他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忍耐病痛上面,不太注意周围的事物,过了两天才发现,皇帝晚上居然跟自己睡在一起,而那张雕刻精美的大c黄便是龙c黄。
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看着站在c黄边,由刘福侍候着更衣的皇帝,一时间张口结舌,不知说干什么才好。
要在以往,皇帝起身准备早朝,寝殿中早就灯火通明,可这两天却只点了两支小烛,能看见就行。能在乾安宫侍候的太监宫女全是懂得看眼色的,一见便知皇上是怕灯火太亮惊扰了蔡霖睡眠,这等体贴就连前后两任皇后也没有享受过。实际上,无论是后宫妃嫔,还是皇子公主,都从来没人有这等福份,被皇上留在乾安宫过夜,更别说躺在那张龙c黄上了。
人多嘴杂,虽然规矩很严,蔡霖在皇上寝殿住着,备受宠爱的消息也很快流传出去,后宫与朝堂上几乎尽人皆知。很多人私下嘀咕,但都谨慎地打算再看看情况,倒没有谁率先跳出来劝谏,皇帝这两天虽政务繁忙,却始终和颜悦色,颇有点春风得意的模样。若不是大家都知道蔡霖病重,卧c黄不起,不可能与皇帝发生什么勾连,只怕人人都要怀疑他们已经坐下苟且之事。
蔡霖只要清醒着,周围的人便侍候得很周到,殷勤得令他诧异。他很单纯,也没想到别的,只以为是皇帝吩咐下来,便坦然接受了,等到发现皇帝竟然与自己同宿,凌晨才从自己身边起来去早朝,这才大吃一惊。
他躺在c黄上,困惑地睁着眼睛,回忆着刚进宫时陆续有人交代过的宫廷规矩,却想不起有“外宫不得宿于皇帝宫中”这一条,可心里又总觉得有些不妥。正在胡思乱想,欧阳锉已穿戴好衣冠,惯例回身看看他,就准备出去上朝,猛然发现他醒着,不禁一怔,随即关切地俯身问他,“文暄,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蔡霖本能地回答,接着便回过神来,“那个……皇上,我不该睡在这张c黄上吧?”
“为何?”欧阳锉温和地笑着,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
蔡霖张口结舌,“这……是皇上的龙c黄……臣……僭越了……”
欧阳错轻笑,温暖的手轻轻从他额上滑过,柔声安慰,“别胡思乱想,好好歇着,谁敢乱嚼舌头,让你受委屈,朕就剥了他的皮。”他神情轻松,显然心情愉快,半真半假地说完,便出门离去。
晏九恭送皇帝出门,随即进门来将烛火一一熄火,然后无声无息地守在一旁。蔡霖看着屋子渐渐变暗,心里仍然有些茫然。院里院外十分安静,做事的人都蹑手蹑脚,没人敢弄出声音惊扰,他很快又感到倦意袭来,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到日上三竿,等他再度醒来时,窗户半开,屋子里十分明亮。他想要坐起身来,却仍然觉得浑身无力。他轻轻一动,晏九便注意到,马上过来将他扶起来,在他耳边轻声说:“蔡大人,太后她老人家来看您,听说您还睡着,便不让奴才们叫醒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