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云遮陌上霜(11)


阮无双听着,心里头想着自己的小时候。由于父亲是中年得女,前面又有二个儿子,从小就宠得跟什么似的。而大哥与二哥跟她年龄又相差好多岁,等她略懂事些,两人都已经成年了,把她既当妹妹又当女儿疼的。却从来没有一起好好玩过,记忆中就是一群丫鬟,侍女围着长大的。
而百里皓哲还在襁褓,母亲已经染病去世了。虽说过继给了姑姑,但再怎么也是比不得自己亲身母亲的。更何况,听说姑姑年轻时貌美如花,但性子也比现在好强多了。当年的太子府,也是妻妾佳丽如云,少不了一些争风吃醋之事情。到底有多少心思是真正花在百里皓庭与百里皓哲身上,也只有姑姑自己知道了。
百里皓哲仰头将杯子里新倒的酒一饮而尽,又连喝了几杯,慢慢站了起来,走到窗口,将窗子用力一推。一阵冷风,迎面而来,吹得他衣角翻滚。阮无双拢了拢衣服,慢慢扶着腰站起来道:“王爷,已经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百里皓哲拍了拍手,侍女应身而入。他没有转过头,吩咐道:“送王妃回房!”墨竹墨兰进来,帮阮无双披了披风,又递上了鎏金的暖手炉。阮无双踏出了门,一回头,百里皓哲还站在窗口,就如她来的时候,临风而立,只是那种孤独萧瑟总萦绕在心头。
圣嘉二十一年 正月十五日 元宵佳节
宫中传来消息,孟淑妃被贬入冷宫。其子百里皓宇被封为岭南王,赐封地云南广西之地。名义上虽是封了王,但众人皆知百里皓宇名封暗贬,至此已与皇位无缘。
百里皓哲一夜未回,到了第二日下午才回到房间。她按书摆了副残局,正在解棋。金碳炉里袅袅的冒着青烟,房内弥漫了朦胧的暖意。午后的阳光,穿过喜鹊闹春的的图案,斜斜的洒了进来,摇摇曳曳的落在纱帘上,落在地毯上。
他仿佛极为疲累,掀帘而入。而她正垂眸凝思,窗外的一缕光辉,正落在棋盘上。照得她雪白的手指如同波斯进贡的水晶,莹润剔透。捏着乌黑的棋子,正颦目在思考,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的进来。乌黑的头发只微微挽了个发髻,cha了一只翡翠玉钗,全不若平时的流苏珠珞。竟别有一番韵味。
他缓缓走近了些,屋内没有燃香。也许是他走的近的缘故,她身上的茉莉味道,已幽幽的袭来。她坐在金色的光线之中,犹如琉璃般沉静发光。他身体里绷着的一根弦竟然慢慢的松了下来,仿佛回到了一个安心之地,一片的宁静祥和。
阮无双只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响起:“放这里!”猛一回头,只见百里皓哲正站在身边,双眼似苍天远处一掠而过鹰鹫的翅影,也正看着她。朱色朝服上的蟒纹金绣在光线下闪着斑斓的光泽。如同他的笑意,竟让人头晕目眩。
他捏起一颗白子,摆在棋盘上。她微微一惊,想不到他竟然也精于此道。脸上虽笑意思温和,但下的位置却并未留情。她略略思索,皓腕抬起织锦白狐毛的袖口,执手下了颗黑子。直到夜色将至,棋局还是僵持着,两人依旧未分出胜负。
趁他正沉思,她抬起臻首瞧着他,只见他眼底有一抹淡淡的青色。昨日一天一夜,宫中想必暗斗重重,从宫中传入她耳中的消息,孟淑妃私闯景仁帝寝宫,请求景仁帝册封百里皓宇为皇太子。景仁帝不从。孟淑妃竟串通守卫寝宫的禁军,以胁迫手段要逼景仁帝就范。
景仁帝自去年秋冬交接开始,一直就缠绵病榻。太医院也束手无策。除夕之夜,宫廷家宴上也没有露面,病情定是不轻。孟淑妃本就靠c黄第间得宠,自景仁帝病后,她也就门厅冷落,恩宠不在了。面对朝中大皇子和二皇子日益巩固的势力,实在已经等不及皇帝驾崩了,否则绝不可能如此轻举妄动。
孟淑妃向来与皇后不和。若景仁帝驾崩,没有遗昭指明她儿子百里皓宇继位的话,她势必没有什么好下场。因为无论大皇子百里皓庭还是二皇子百里皓哲继承大统,阮皇后的地位只会更为稳固。而她,若幸运的话,则会被封太妃,一辈子位于阮皇后之下,苟延残喘。而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会陪葬。所以她无法像阮皇后一样,以不变应万变。
墨竹的声音隔着几重的纱帘响了起来:“王爷,到用膳时间了。要传膳吗?”丫头侍女们都规矩严谨,只要百里皓哲在房内,从来不擅自踏入。
百里皓哲抬了头,看着阮无双,似乎在征询她的意见。她顺势扶了扶腰,懒懒地道:“传吧!”一天一夜没有好好睡着,又玩了好几个时辰了,人也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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