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锅娘子(177)
从此后,高璋在王庭之中渐渐受了重视,被南蛮王着重培养,到了十七八岁上,便已经带兵出征,屡战屡胜,虽则后来曾败在年仅十六岁的大炎少年将军路放手下,可是却丝毫不曾损其英名。
如此经历的一个高璋,对女人又怎会有什么好感。他在十三岁时便已经有了女人,其后侍奉之人不断,更有各种绝色自荐枕席,高璋皆来者不拒,最盛时一夜御三女。可是那些女子,无论何等样貌,无论何等家世,他都是用过便抛,全部视如糙履,从来不放在心上。
可是这样的高璋,偏偏遇到了秦峥。从高璋将秦峥放入营帐中时,他便已经感到不对劲。后来这二人渐渐相处,多湖是担心一日更盛一日。他每每望着自己的那位同c黄异梦的夫人,便想起将军和秦峥,他深知其中那蚀骨滋味,想要阻挡一切,可是又无能为力。
事情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受伤最重的便是自己的将军。
那些平日看似最为无情之人,却恰恰是最重感情之人。这么多年,多湖一直陪伴高璋左右,深知他的性子。
有时候,不是不在乎,而是不愿意去在乎。因为一旦在乎了,那便是万劫不复。
多湖想起这些,心中担忧更甚,当下干脆直戳高璋痛楚,问道:“那秦峥现在已经关押在大牢之中,还未用刑,到底该如何处置,请将军示下。”
高璋沉吟一下,却是道:“先关几日吧。等我这边军务有了头绪,自会去料理她。”
多湖听闻,只好应是。
高登从旁,忽然阴森森地道:“假如申屠江在这里,想来是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
高璋却仿佛没听到一般,只又命道:“传令下去,在我前去亲自审讯之前,任何人不能走进天牢一步。”
高登从旁,嘿嘿冷笑一声,却是不再言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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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峥自从被关押在天牢之后,便每日里被挂在那里,不给吃食,只偶尔被牢卒送上一些水灌在嘴中续命。天牢里不知道日夜,如此昏昏沉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秦峥只觉自己浑身已经无半分力气,头晕眼花,那挂着的四肢也仿佛不再是自己的一般,任何知觉都没有了。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仿佛漂浮在半空之中,也许自己死了。她拼命地在一片虚无中睁开双眼,却反复看到父亲临终前的样貌,正对着她殷殷嘱托,好好活下去……
秦峥苦笑,她到底是没有找到母亲,也没有能好好活下去。
也不知道如此过了多少时辰,这一日,地牢里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这声音不同于往日狱卒的声音,秦峥听到,唇便动了下。
一个高大的身形走入了地牢,在地牢里仅有的一盏灰暗壁灯的映照下,他的身影被拉得修长而孤清。
他缓步走到秦峥面前,望着那个如同一张扒下来的狐皮一般挂在墙上的女人。
她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唇上发青,两眼一片虚无。
想来再这么下去,用不了几日,她便不能活命了吧。
高璋望了片刻,终于启唇,低哑暗沉地问道:“阿诺,地牢的滋味,如何?”他依然是叫她阿诺,而不是秦峥。
秦峥并未抬眼,却也感觉到是他了。
她勉强扯起一个笑来,艰难地道:“不好。”
高璋眸中泛起心疼,口吻也变得温柔起来,他甚至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她毫无血色的削瘦脸颊,低柔地道:“既然不好,跟我回去吧。”
秦峥依然不曾抬眼看他,只淡道:“不回。”
高璋听了这话,那眸中的心疼消失殆尽,唇边的那抹温柔也变成了凌厉:“是吗?那既如此,我便再让你尝尝,什么是真正的痛。”说着之时,他忽然不知道哪里变出一个鞭子。
秦峥抬眸,望定了他,冷笑一声:“我说了,随你处置。”
高璋见她如此说,眸中越发寒森,便举起鞭子来,狠狠抽了一鞭子。
秦峥吃痛,下意识地闭眸,再睁开眸子时,却是一片清明,盯着高璋,倔强孤寒,无丝毫求饶之意。
高璋见此,怒意膨胀,举起又是一鞭子。
这一次,秦峥只咬牙闭眸,连看都不看高璋了。
高璋气怒,举鞭便不曾停歇,一鞭紧似一鞭,如此,抽了十来鞭后,秦峥脸色煞白,牙关紧闭,已经是昏死了过去。
高璋对着遍体鳞伤晕死过去的秦峥,面上怒气渐渐散去,眸子里却是带了浓得化不开的痛。
他默默地立在那里,凝视着这个如今已经没有任何生命力的女人,看着她的狼狈憔悴。飘忽的壁灯映衬到他暗沉的眸子里,却照不进一丝一毫的光亮,那双深沉如海的眸里充满了阴暗寒凉,以及透彻心骨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