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莺啭(71)


“兄长也来了,今日之事,要为妹妹做主!”何氏见到何谡,精神一振。
何恺皱眉:“阿郁!”
何氏泪流满面,捶席道:“女儿阖家受此大rǔ,定与那邹平势不两立!”
何恺脸一绷,正欲说话,却听何谡道:“父亲,今上此为,实欺我何氏太甚!”
只见他上前,沉声道:“如今情势父亲也见到,今上坐由那些庶族小儿横行,以致妹婿受欺。自前朝以降,何氏之门何曾受此欺rǔ?”
何恺闻言,眉毛倒竖地低斥一声:“你住口!”
何谡却愈加激愤,脸微微泛红:“父亲三朝元老,去年出征西羯立下大功,今上却只加些虚号,便教父亲卸甲。岂不知当初若无何氏,他王氏怎得天下……”
“竖子!”何谡话未说完,何恺猛地将手击案,将兄妹两人吓了一跳。何恺怒气冲冲地指着他,骂道:“岂敢出此无君无孝之言!”
何谡兄妹听得此言,忙伏跪在地。
何恺怒目起身,一声不出地拂袖而去。
“阿兄……”堂上,何氏见父亲全然不理自己,委屈不已,求助地望着兄长。
何谡却没有看她,面色沉沉地盯着地面,目中利光渐聚。
乌云沉沉的压在天边,将黄昏的天色遮得更暗。风中带着些凉凉的雨气,似正与与白日里积攒下潮闷鏖战。
顾昀骑马驰入城门,沿着大街往前。近午之时,他独自骑马去承光苑的鲸池查看羽林cao练,看了几式,觉得尚满意,又回到京城里。
连日来,黄昏之后总开始下雨,连绵一夜。顾昀望望天,催了两鞭,想赶在落雨前回府。
天色渐暗,京城的大街上,行人已经渐少了,大道上空旷许多。顾昀一路向前,两旁的官署民宅不断向后退去。走了一段,路上出现了不少收市回家的商贩,
东市就在不远,顾昀走到一处路口,眼睛瞄向那边,似乎能望见极目处一片乌黑的宅铺。坐骑脚步稍稍踟蹰,顾昀收回视线,一打马,往旁边一处道路转去。
没走两步,忽然,路边一个熟悉的面孔落入眼中,顾昀猛地守住缰绳。
“君侯。”那游侠儿打扮的年轻人见被他认出,面上尴尬地站在路旁。
“曹遂?”顾昀策马过去,目光将他上下打量:“你怎在此?”
曹遂讪笑,道:“四处走走。”
他是曹让的亲弟,去年做了昭阳宫卫士,深得皇帝赏识,常护卫皇帝左右。今日虽无朝会,曹遂此时却该在宫城里才是。
顾昀疑惑地看着他,忽然,面色一寒。
“他在此?”顾昀紧盯着他,压低声音问。
曹遂神色一阵发虚,没有说话,却望向身后。
顾昀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果然,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人群中若隐若现。
皇帝素冠锦衣,腰佩宝剑,站在一处店铺的摊前,拿起摆放着的一只靛蓝色琉璃盏看了看,颇有兴味。旁边,几名卫士扮作布衣游侠,三两的站着,目光警觉。
店主人是个长相平凡的矮胖男子,却生着一双精光四射的小眼睛,看到皇帝,忙走过来。
见他手里拿着那琉璃盏,他“嘿嘿”一笑:“公子,这琉璃盏乃本店独有,别处可寻不到呢。”
皇帝抬眼瞥瞥他,弯起唇角笑了笑。
店主人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那琉璃盏,对皇帝恭敬地说:“公子且看,这色泽,深靛如碧。”说着,将指头敲敲盏沿:“其声如磬。”他得意地笑:“这等奇货,走遍东市也只此一处。”
天边吹来阵阵凉风,隐有闷雷滚动。
“不知卖几钱?”皇帝望望天,神色平静地问店主人。
店主人笑笑,伸出五个指头:“五万钱。”
皇帝扬扬眉毛。
“实不瞒公子,”店主人看着皇帝脸色,忙补充道:“小人这琉璃盏,来路可偏得紧。”他看看周围,突然压低声音:“全京城除了此处,便只有皇宫里才有。”
“哦?”皇帝看看他。乌云里的雷声更大了,路上经过的商贾一阵喧哗,都加快步子。周围卫士亦犹豫望来。
这时,皇帝瞅到一人正向这边快步走来,眉间忽而一展,笑了笑:“甫辰!”
顾昀看到这里的正是皇帝,面色一沉。他没心思打招呼,走过去,目光严厉地将皇帝身边的卫士狠狠一剜。
店主人看到顾昀,讶然。
皇帝却不慌不忙,他转向店主人,朝店里望望:“还有什么可看?”
店主人小心地瞥瞥顾昀,对皇帝愈加恭敬:“那要看公子想看什么,滇南的翡翠,大秦的珊瑚,无一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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