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莺啭(154)


秋日的寒气在高耸延绵的山岭中穿行,抬头望去,只见光照阴暗,竟望不见山头。
“成郡峡谷深邃,水道曲折,向来为天险之地。”随行的成郡水军将官向王瓒道:“舟楫难行,巴郡以为屏障,更胜铁壁铜墙。”
王瓒颔首,望着面前的湍急的水道。两岸猿声阵阵,在峡谷间回荡,更教人生出些莫测之感。
“此地何名?”王瓒沉吟片刻,问那将官。
将官道:“此地名鸠里,水军行舟练兵,只至此处。”
王瓒点头,片刻,看向氤氲的天空,默然不语。
馥之在室中睡了大半日,待醒来,已是下昼了。
老妇见她睁眼,将熬好的补药端来。馥之辨了辨药汤的色味,确定与自己所述无误,方才轻吹着,慢慢饮下。
“夫人竟识医术哩。”老妇惊讶道。
馥之含笑:“不过些皮毛。”说着,转而问她:“不知方才我夫君可曾再来?”
老妇摇头:“郎君晨早离去,再未见他。”
馥之颔首,低头再饮汤药。
外面透来的光照渐渐暗了,馥之在榻上躺了许久,觉得疲惫,却不敢轻易动作。幸而老妇健谈,馥之与她聊些育儿之道,却也甚投机。
正说话间,外面传来些人声。老妇起身出门去看,没多久,又笑吟吟地进来,对馥之说:“这回可是真来了。”话音刚落,只见门帘掀起,一人身着锦袍革带,迈步进来。
待看清那人面容,馥之睁大眼睛,竟是王瓒。
王瓒瞥见馥之神色,似早有预料,放下门帘,从容地走了进来。
老妇收拾起馥之的药碗,向王瓒笑道:“老妇断言夫人今日必清醒,可未诳郎君?”
王瓒向老妇一礼:“多谢阿媪。”
老妇含笑,看看王瓒,又看看馥之,走出门去。
室中只剩二人,馥之看着王瓒,只觉诧异莫名。王瓒看她一眼,踱几步,在席上坐下。
“原来是君侯相救。”稍倾,馥之深吸口气,微笑着向他一礼。
王瓒看着她,略一还礼,却将视线转向窗口。
他颊边映着窗口透来的氤氲光泽。衣冠虽整,却有些风尘仆仆之色,眼睑下,青黑隐隐可见。
“现下可安好?”只听他淡淡问道。
馥之答道:“已安好。”
王瓒颔首,少顷,却又转过头来:“还未问夫人何以至此,深夜落水又是何故。”
馥之料到这事由必会被问起,却不敢轻易说出,只笑了笑,道:“歹人劫持,馥之全力逃出,以至落水。”
王瓒听这话说得轻巧,眉梢微微扬起。
二人各不言语,王瓒盯着馥之,馥之亦大方回视,毫无遮掩。
心底似有什么撩起,王瓒忽而收起目光 ,悠悠道:“不想扁鹊身怀螟蛉子那般奇物,竟也有受困之时。”
馥之愣了愣,唇边浮起一抹苦笑。螟蛉子乃外出防身之物,又对胎儿不利,馥之早已除身。不料逢此变故,馥之几束手无策。幸而那舱中的香料亦有些麻木之效,馥之灵机之下取来配制,虽比不得螟蛉子,却终是救得一命。
她没有接王瓒的话,却想到更要紧的事,问他:“馥之听闻,君侯已遣人给我夫君传书?”
王瓒看看她,未几,颔首:“然。”
馥之心中一喜:“他仍在南方?”
“然。”
馥之忙又问:“书信何时可至?”
“不知。”王瓒断然道。
馥之一讶。
王瓒扫她一眼,不紧不慢地说:“他行踪不定,几日来全无联络,我那使者也须寻得他才好。”
馥之语塞,心中的期待渐渐落下,遂不再言语。
“濮阳王太子失踪之后未出几日,濮阳王使者到京,得知此事即觐见陛下,在殿上向京兆尹公然发难,又请陛下将太子尸骨归还巴郡。”蜀郡水军营中,京城来的使者向顾昀禀报道:“此事一度传开,闹得沸沸扬扬。”
顾昀听他说着,双眉凝起。
“濮南王此计甚妙,”曹让冷笑道:“这么一掀,烧死的便果真是那王太子了。”
顾昀看向使者:“陛下如何处置?”
使者道:“陛下命廷尉严加查证,答应给濮阳王解释。”
顾昀颔首,问余庆:“巴郡可有消息?”
余庆答道:“有。濮阳王府中已办起丧礼,府中皆服缟素。”
“哦?”曹让想了想,看向顾昀:“濮阳王动作却是快得很。”
顾昀没有说话,唇边却浮起淡淡的笑意。片刻,他又向使者问道:“大司马府中可有消息?”
上一篇:900年暗伤 下一篇:暮春之令

海青拿天鹅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