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莺啭(151)


烈火包裹下,货舟如火山一般,把江面映得金光通红。
这景象来得突然,兵船上的人看着那边,无不惊诧咋舌。
“快驶前,看看可有落水之人!”郡守对从人大声道。
“不必!”王瓒面色沉着,指着前方:“绕过货船,全力往前,必有人借此逃遁!”
众人一讶,郡守却不敢怠慢,忙传命舟人全速向前。
兵舟在江面上划开水波 ,从烧得炽热的货舟旁经过,只见前方的月色下,果然,一艘大舟正迅速匿去。
王瓒心中疑惑,正欲催兵舟追赶,这时,舷便有人惊呼:“江中有人!”
王瓒忙走过去看,果然,被火光照得明亮的江面上,一人正抱着横木漂来,在水面沉浮摇曳。
“救起来。”王瓒吩咐道。
从人应诺,忙停舟捞人。
过了不久,一个浑身湿淋淋的人被抬到甲板上,将那面上的头发拨开,众人见竟是一女子,不由又是一惊。
“让开!”只听王瓒突然喝道,众人不及反应,却见他已推开旁人,神色震惊地将那女子搂起。
女子猛烈地咳起来,痛苦地弓起背。
“快去取被褥!”王瓒急急地朝从人大声道。
忽然,袖口被用力扯住。
王瓒转头,却见馥之面色苍白,死死地盯着他,双目中满是恐惧,颤声道:“孩子……救我的孩子……”
夜色渐深,皇帝阅完奏章,从宣政殿内出来,宫侍和期门卫士早已整装,在宫门迎候。
皇帝步履缓缓,在步撵上坐下。
常侍徐成见已稳当,命宫侍抬撵,仪仗整齐地离开了宣政殿。
宫道长长,明灯的光照中,众人的脚步声细碎而响亮。
走着,徐成小心地问皇帝:“陛下今夜宿何处?”
皇帝端坐着,正闭目养神,未言语,似乎没听到他的话。
徐成看看他,见他不搭理,也不敢再问,心中想着皇帝定是疲乏了,可直接返紫微宫。
“去姚美人处。”只听皇帝淡淡道。
徐成闻言,忙答应,让宫侍抬往甘棠殿。
蕙宫在宫城之北,有大小宫室百余间,新入宫的各等妃嫔都分在此处。
皇帝步入甘棠殿时,姚嫣与一应宫人皆已跪拜迎候。
“起身吧。”皇帝笑意淡淡。
姚嫣轻轻应了声,款款起来。她今日穿得甚为素淡,乌发低绾,仅有一支玉簪饰在髻上。
皇帝看着姚嫣,神色平和。
正要往榻上走去,忽然,他嗅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向姚嫣问道:“卿方才在殿中熏了香?”
姚嫣抿抿唇,答道:“正是。”
皇帝颔首,目光忽而瞥见不远处的一张案台上,摆着一只小巧的香炉和两盘时鲜果品,似祭物一般。
“卿莫非在夜里拜神?”皇帝唇角弯弯。
姚嫣抬眼看看他,神色稍黯,少顷,轻声道:“正是。”
“哦?”皇帝觉得有趣:“却为何事?”
姚嫣低下头:“妾听得武威侯夫人数日前失踪,心中甚忧。常闻拜月乞愿甚灵验,今日见月色正好,又是吉日,便在堂前设案祭拜。”
皇帝目光微微凝住。
不远处,一支蜜烛“啪”地炸了一下,火光微微摇曳。
姚嫣眼帘半垂,长睫的如羽,影子淡淡扫在脸颊上。
“若朕未记错,卿与武威侯夫人是堂姊妹?”只听皇帝缓缓开口道。
姚嫣声音轻柔:“正是。”
皇帝看着姚嫣,殿中融融的光照下,她的面容素净,低眉间,光洁的肌肤与乌发相映,平添一股温婉之姿。
“卿抬起头来。”皇帝嗓音在近前低低传来。
姚嫣慢慢抬头。
皇帝的脸近在咫尺,注视着她,双目深沉幽远,片刻,唇边扬起一抹笑意,越来越深。
姚嫣望着他,只觉心跳急急催起,如擂鼓般撞在心间。忽然,腰上一紧,她站立不稳,已被压倒在了榻上……
殿外,夜露落满庭院,新月如镰,静静挂在西天。
羽箭
九月初,濮阳王太子火灾身亡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天下。同时,更有一个教人闻知惊悚的秘闻——濮阳王太子一行人,死时皆在各自馆舍之中,无火起逃走的痕迹,疑是被人谋害致死。
濮阳王府中,尽皆缟素,哀恸的哭声遍地。
“小人未尽护卫之责,恨不得万死以代,岂王公赐死!”王镇灵前,高充满脸涕泪,向濮阳王王钦大哭道。
王钦一身麻衣,双手扶着拐杖,一动不动地望着垂下的白幡,苍白的脸上消瘦许多。
“我儿啊!”一个凄厉的声音传来,只见刚刚晕厥过去的王后从后堂里奔出来,扑在棺木上,捶胸顿足地嚎哭:“阿母自尔去后日日在神前祷告,谁知竟是再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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