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0年暗伤(87)
她几乎就要不能呼吸,但颈间温热的液体让一切停滞,连呼吸都要带走。
“我不能回头,不能啊!大齐已然容不得我……我已无路可走,但我不能死,韩家只剩我一人,还有你,还有死去的千万弟兄,我不甘心……愿战死沙场,也不愿死在同僚手中……但,我又如何能叛变……”这一刻,她冷静异常,只是轻轻拍着韩楚风的背脊,告诉他,只要平安就好。
袭远将会占领这片土地,韩楚风也会成功,所有的一切都会好起来,会好的,一定会好的,一定……----------------残冬的阳光亮的耀眼,骏马的嘶鸣声引得她侧过头,看向不远处突然停下的马车。
来人一身青色衣衫,面容清俊,浑身散发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
他于莫寒身前三步立定,谦和地说:“王妃为何独自一人在此?竟没有随侍护卫?”年夜里他们曾见过一面,此人姓言名崇,似乎是完颜晟十分器中的臣子。
“在府里待着怪闷的,便想出门走走,也不想让那些呆头侍卫跟着,见了心烦。
只是没料到能在此处遇见言大人,真乃幸会。”“王妃言重了,不知言某是否有幸邀王妃同乘。”“这……”言崇了然的笑道:“今日我若独自离去,六王爷定不会饶我,还请王妃卖在下个面子,勉为其难让我送王妃回府,六王爷的脾气,您是知道的……”他已把话说满,莫寒无法,只得应一声“好”。
“不知王妃在燕京过得可还习惯?”遥遥晃晃的马车上,言崇温和地问道。
没来由的,莫寒对眼前儒雅的男子生出一股抵触的情绪,只盯着车窗外的街景,随意应和。
“嗯,燕京有燕京的好。”“自熙宗推行汉化多年,燕京与汴梁的差别也不是很大。
就连方才的玉樊楼都是汴梁巨贾所开。”心猛地颤了一下,她依旧保持着淡然的笑容,轻声答道:“是么?那确实好。”
不知为何,回府的路程显得特别长,街景无非都是大同小异,莫寒百无聊赖,总觉得有哪里不妥,不经意间回头,却对上言崇茫然的眼,他正有些呆滞地望着她,但那眼光仿佛正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
言崇缓过神来,却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乌禄的投诚,令王妃十分伤心吧?”
“不忠不孝之徒,提他作甚!”“王妃莫要如此说,那地牢里的苦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一百八十余种酷刑,十几名狱卒轮番上阵,乌禄能熬过两个月已是非常人所能及,初见他时,只觉得那根本不是人,摊在地上的就是血ròu模糊的一团,乌禄身上怕是没有一处完好。
要说也得感谢王妃,若不是听到王妃远嫁和亲的消息,乌禄恐怕还在地牢苦苦挣扎。”他用平静如常的口吻诉说着这件似乎根本不重要的事,但于莫寒却是刮骨割ròu之痛,指甲已然陷进皮ròu,猩红的血在握紧的拳头里停滞,但她依然要平静,要费尽所有心力将这场戏演下去。
“是么?当初被俘时他就应该一刀了解了自己,也免了之后的麻烦。”她冷冷地说着,将目光挪到言崇的脸上,逼着自己和他对视,但在那双眼睛里,她看到的除了试探更多的是怨毒,是深入骨髓的痛恨。
“哦?王妃大概不知道,大金的狱卒可是能把人折磨得连自裁的力气都没有。”
车轱辘终于停止转动,熟悉的门匾就在眼前,她从来没有如此急切地想要回来。
“多谢言大人。”她屈膝行礼,回头却看见风风火火冲出来的完颜煦,欣然一笑。
站在桥上看风景却俨然不知成了他人眼里的风景谁点缀了谁谁错过了谁谁是谁的谁终究不过是浮华一世,风花雪月一生,转眼入土为安。
岁月将所有骄傲磨为卑微的尘埃,曾经的不可一世在消失的光线中永垂不朽。
何曾来过,何曾留下痕迹。
时光匆匆溜走,摊开掌心,却是什么都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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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月中霜里斗婵娟
恶趣
“劳烦言大人了。”完颜煦快步上前,置于二人中间谦和地说道。
“哦,六王爷严重了,此乃言崇应尽之事,何来劳烦一说。”两个男人来来去去相互客套着,而莫寒乖乖躲在完颜煦身后,安静异常。
他高大英挺的身躯挡住泼洒而下的炽烈日光,也隔开了言崇有些诡异的眼神,雪色胡裘上短而细的绒毛一层层舞动,起伏的白浪间仿佛弥散着暖暖的气息,白日里竟引出一阵睡意,惹得她几乎就要将脸贴上那层温暖的白绒,寻一处舒适之地好好睡上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