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0年暗伤(175)
莫寒掐他一下,嗔道:“不厚道。等事情完了,她若还在,便指给胡尔诺吧!”
完颜煦低头玩着她的手指,有些心不在焉地答道:“你做主就好。”
“我查过了,确是言崇的人。”
他抬头望着织锦般的夜空,突然觉得此刻安宁弥足珍贵,于是越发将她抱紧,在她耳侧低声问:“方才梦见什么了?哭得那般伤心?”
她抬手,擦了擦眼角,“当真有泪。”
“也不是什么伤心事,不过是与故人在梦中相遇,又说了些奇怪的话罢了。”
“哦?什么话?说来听听可好?”他声音低哑,带着旁人不曾见过的温柔。
“他们说……”她停了片刻,压住胸口酸涩,“他们说阿九已经有家了。”
晚风习习,夜凉如水。
她身上弥散着若有似无的茉莉香,清新恬淡,如水般滑过心田,不知什么时候在他心上种下情蛊,再也解不开。
“阿九已经有家了,已经有了……”他反反复复低吟,短短几个字却似魔咒般萦绕在她耳边,催生出咸涩的泪水。
现在才知道,原来真的可以笑着流泪。
“煦,我害怕。”她靠在他怀里,笑着说。
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听她唤他,单单一个“煦”字,仿佛山长水远由来已久,此刻胸中前所未有的满足。“不怕,万事有我。”
“恋爱中的女人总是患得患失,你不知道么?”
蝉儿睡了,蛐蛐躲进石fèng,连风都静下来。
他的眼,比繁星璀璨。“我以为,一生都等不到这一刻。”
“我又何曾不是如此?我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提起勇气去爱了。”她仰起头,静静守着窗格里凝固的星光,“方才你说我有家的时候,我便觉得,即使在柴房陋室,即使艰难困苦,即使前路茫茫,只要有你就好。你看,女人有时候就是这般傻……”
他低下头,吻上她的唇,舌尖扫过花瓣般美好的唇瓣,继而轻轻探入,缠绵不休,不愿放开,不愿割舍,这世上,唯有你,与我唇齿相依。
时光静静流淌,不为他们驻足,却为他们感叹。
黑暗遮掩了她酡红的双腮,倚在他温暖的怀中,忽而发觉,此刻即是完满。
“煦,听过我唱歌么?”
她的长发纠缠在他手臂上,仿佛就是一体,任何一次分离都会带来锥心的痛。“不曾听过。阿九要唱么?”
“那年在糙原,你给我唱的歌,到现在还记得。”纤细的手指停留在他薄薄的唇上,仿佛是抚着珍爱之物,小心翼翼,流连不去,“那是我听过最美的歌儿。”
她唱《红豆》,唱牵手唱分离,她唱“也许以后学会珍惜,天长和地久,”她唱“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他吻她,绵长而激烈。
他说:“不是也许,阿九,是一定。”
她“咯咯”地笑,开心得像个孩子,“想每年的盛夏都如现在一般,靠着你看星星,在哪里无所谓,只要有你就好。”
“你在,我便在。”
她说:“煦,阿九有家了,阿九会永远记得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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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王爷这么做不怕王妃殿下成为齐国千古罪人?”他端起茶盏,用茶盖拂开翠绿的叶片,低头啜饮,遮掩此刻焦虑的心境。
窗外喧哗,来往车辆像一条流动的河,水声嘈杂,永不枯竭。
窗下一座躺椅。
白色衣角在半空中摇荡,精致的鹿皮短靴踏在躺椅边缘,乌亮的发丝垂落在雪色锦缎上如同空白画卷上最恣意不羁的一笔写意。
午后阳光越过窗fèng坠落在面庞,描绘出刀削斧凿般坚毅的轮廓,蜜色肌肤闪烁着耀眼的光,剑眉高挑,眼若星辰,薄唇时不时画出一道性感讥讽的弧度,这样一个男人,似乎在任何时刻都是如此耀眼,都应如此耀眼。
他皱眉,眉宇间浮起一层不屑与厌倦,“那般不知好歹的女人提她作甚?”
言崇坐在阴影中,细细看着日光笼罩着的永远高高在上的男人,嘴角显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尊贵如她又能如何?照样被亲身弟弟当货物一般送来燕京,照样被丈夫厌弃,得到与失去偶尔对等。“若言某身世宣扬出去,要陪葬的可不止言某一人,皇家嫡长孙在近人脚下苟延残喘,岂不丢尽汉人的脸?再而,此事必定牵连出当日太子之死,南边皇帝的位子可要动一动,朝廷必有大乱,到时金军南下,长公主便成众矢之的,王爷可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