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狐之惑(64)
他或许把qíng爱当作虚幻的事物,陪她玩了几日。
他却不知道,那几日是她一生最幸福的日子。
对他而言玩耍的日子,就是她最重要的回忆。
事实很简单,她被耍了,她被骗了。
如此,而已。
她缓缓站了起来,眼睛里一片空dòng。
走到了梳妆台前,她拿起梳子极慢极慢地梳着头发。
镜子里那个苍白无神的少女仿佛忽然变成了浅浅柔笑的女子,耳边簪着那朵洁白的媚丝兰,而她心底最渴望的那人,就在她身后,将那媚丝兰轻巧地摘了去,对她笑了笑,说道:“你是我的人,这珠花,便作为信物了。”
她忽地一笑,幽幽说了一声好。
幽暗的梳妆台上,忽然晕上了两滴水珠,许久都没有褪去。
门被人打开,进来的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贴身老仆妇,手里捧着鲜艳如血的嫁衣,后面跟着爹爹和那个叫太白的神。
“他没来。”
太白淡淡地说着,看着她惨白的玉容。
她没有说话,安静地坐在梳妆台前,慢慢地梳头。
秦员外急忙笑道:“那妖物定是惧怕了太白先生的神力,不敢再来!小四儿,快换上喜服!花轿早就在门口等着了!不许再任xing!”
他示意那个老仆妇去为她梳妆,满心欢喜,嘴都笑得合不拢。
太白瞥了他一眼,冷道:“你好开心啊。”
他嘻嘻笑道:“那是自然啊!太白先生你不知道,我这个小女儿一向任xing,要她跟着那妖魔之物,我怎么放心?她这夫家,要家世有家世,要势力有势力,嫁过去也不rǔ没我们秦家的祖宗啊!”
太白没有说话,看了一眼秦四,眼里闪过一些怜悯之色,瞬间便消失了。
秦员外笑吟吟地把太白引出了那个小屋子,讨好道:“果然是太白之神!真是了不得啊!您是怎么让小女认为已经过了三日而非一日的?”
太白还是没有说话,转身就走,秦员外急忙追了上去赔笑道:“是我的错!怎么可以让您泄露天机?您先别走啊!晚上请一定要参加小女的喜宴才是!那是我们秦家的光荣啊!”
太白淡然道:“不必了,我说过你不要后悔就好。你且下去,不要再来烦我。”
秦员外吓的急忙连声说好,倒退着走了出去招待迎亲的新郎于公子。
太白站在中庭之中,掐指算了算,神色有些恻然。
他在这个屋子里施了法术,好让这个女子以为已过三日而绝了念头,却没想到……这是天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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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幽暗的房间里,只有西边的一个小窗户里透进一些早晨的阳光。
空气yīn冷,暗暗浮动着兰花的香味。
老仆妇用牛角做的梳子沾着一个金色脸盆里的粘稠汁水,慢慢地替她梳理发髻。
那头发,一根根,一缕缕,沾上了那褐色汁水中的沁人芬芳,在她手中如同黑色的鲜花盛开。
“四小姐,别哭了。女人哪,还不都是这个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自己选夫婿的道理?”
老仆妇苦口婆心地劝着她,沙哑的声音如同某种绵长的咒语,幽幽地在这个yīn暗的小屋子里飘dàng。
“你等了三天他也没来,何苦为这种负心人伤透了身体?那个妖,一没地位二没钱财,你跟着他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她替她盘着复杂而华丽的新娘髻,动作麻利,一双青筋bào露的gān枯之手,如同在她头上轻快舞蹈,青丝飞扬。
“你从小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如何过得苦日子?现在你是被他迷得三魂没了两魂,等时间久了,再回想起来,说不定你还会感谢老爷呢。你是天生的富贵命,何苦非要糟蹋自己?不是我说你呀,那个新郎官,要容貌有容貌,要才学有才学,要身世有身世,你却偏偏不中意他,这可不是给妖怪魇住了么?真是奇了怪了。”
她盘好发髻,拿起新娘繁琐华丽的头饰,安在她头上,对着镜子一看,好一个天人下凡哪!
本就千娇百媚的容颜经过胭脂粉色装扮之后,更是jīng雕玉琢。
只是从她眼里不停地流出泪水,将那些娇艳的胭脂水粉又给弄花了。
仆妇叹息着抽出柔软的手绢给她擦拭,她的神qíng空dòng如同死人,两只眼睛眨也不眨,一个劲地掉眼泪。
“别哭啦,你看好不容易上的妆又给你哭花了,这下可怎么出去见人哪?那新郎官可有的等了。”
仆妇唠叨着,拿起水粉又要给她添上。
秦四忽地惨然一笑,轻声道:“十四婆婆,从小你最疼我。你怎么也说这些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