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神·恶之花(85)
众人给他说得低下头去再也不敢反驳,荧惑微微动了动,却听有人轻声走到了窗边,探出头来左右上下看了看。他疑心大起,摒着呼吸一点声响都不发出,那人看了许久,什么都没发觉,便反手关上了窗户。
莫非他们方才一番言语,是想骗过他么?现在又关上了窗户,难道要开始商讨要事?他紧紧贴在窗户上,动也不动,却听海阁长叹了一声,仿佛有满心的酸楚疲惫,无法言语出来。
“自宝钦城被太白征服以来,我们就四处奔波,总盼着有一天可以报仇雪恨,可苦了这么几百年来,我们做到了什么?半个月前那次大规模的谋反,倘若不是大小姐事先警告,恐怕我们现在也已是那冤死的三万铁骑中的一个鬼魂罢了。想来颠覆神界什么的,只是痴人说梦而已,我们都给那个叫清瓷的女人利用来耍了一道。现在回想起来,她原本就没真心指望过我们能成功,三万活生生的人与妖,都给她拿来做魇术的引子罢了!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荧惑震了一下,宝钦城?!这些人难道是宝钦城的余孽?他们说的大小姐是谁?难道是炎樱?他怎么也没想到海阁他们会是宝钦城的人,听他说的话,有什么含义吗?
一个大汉也跟着叹了一声,“小主,我们知道你心里的苦,早在城主去世的时候我们就发下了血誓,无论你选择走什么样的路,我们都誓死追随!倘若你真无力支撑下去,我们gān脆……”
“住口!”海阁低声吼了起来!“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就算现在可以苟活于世,难保日后神界会来清帐!与其被杀,不如死得痛快一点!”
他顿了顿,声音极尽酸楚凄凉,“就算我有诚心顺服,麝香山又是什么地方?岂能容下我们这些先前的叛逆之人?我只恨城主太自私!抱着他暗星的那套理论死了个痛快!可怜宝钦城数十万百姓,可怜我们这些为他连累的残臣罪子!如今都苟且偷生,不得见于光天化日之下!我们连一条后路都没有了!”
说到激昂处,他忍不住潸然泪下,打湿了黑白相间的衣裳,周围的十几个大汉也纷纷动容,哭得像三岁孩童。荧惑微微叹了一声,一颗心却软了下来。
过了半晌,又听海阁说道:“你们也莫哭,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既然当初走了这条路,便该知道没有回头的日子!对于现今的麝香山而言,我们降是个死,不降也还是死,男子汉一辈子,总要活得不悔!没办法改变活着时候的路,难道死还没办法选择吗?!以后如果谁再说降服,立即在我面前自刎吧!我们宝钦城没有这种贪生怕死的懦夫!”
荧惑从窗户上退了开来,起身打算回自己的房间,忽又听海阁低声道:“怀松,你马上启程先去青鼎山,告诉大小姐让她不用担心,我海阁的命由她所救,日后自当双手奉还,没有鲜血做代价,什么都得不到的。”
一个大汉答应了一声,立即出了房门,海阁幽幽一叹,轻道:“或许趁着神界麝香山印星城正在分裂动乱的机会,我们还可以放手一搏,总还是有希望的……”
荧惑将身体化成一股热风,从窗户fèng里钻了进去,一落地,立即点明烛火,换上宽松的薄丝袍子,只听得楼下海阁的推门声,然后听他说道:“我先去荧惑大哥那里叙上一叙,你们跑了一天,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他飞快地走到窗边,悄悄推开窗户,立即看到旅馆的后院里一个大汉的身影。此时月色皎洁,院子中的景象几乎是一目了然,他清楚地看到那个大汉手里牵着一只巨大的动物,雪白的皮毛,上面遍布着漆黑的条状斑纹,两眼如金,獠牙尖长,背上两只ròu翅,张开足有二丈长短。荧惑惊了一下,突然觉得有些诡异。
他知道那只shòu是什么,那是只有印星城中四方之一白虎才圈养的能飞的坐骑,叫做骥shòu,世上只有五只,海阁怎么能弄到的?还是说事qíng到底还是和四方有关?他正惊讶,忽又见院子里跑出另一个人,拉住那叫怀松的大汉,急急地说着什么,一边说一边去扯那牵着骥shòu的缰绳,看那模样似乎是在责怪他不该将骥shòu牵出来。
荧惑将身体隐在窗前的重重纱帐后面,不让下面的人发觉他有什么异动,却见院子里两个人忽地一起抬头往他这里望了过来,然后又飞快地将头垂下,仿佛没事一般。
荧惑只觉心中一动,好生奇怪,那叫做怀松的男子,怎的那么眼熟?是在哪里见过吗?那眉眼轮廓,好象不久之前刚刚见过的,他甚至连那人左脸上的一颗ròu痔都觉得熟悉。眼看怀松将那shòu飞快地牵出了院子,荧惑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人。正在惊疑,房门却忽然被人轻轻敲动,他怔了一下,急忙关上窗户,转身过去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