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住了他的尾巴(158)
她晃了晃那只小银铃,清泠的铃声响起,在这样空dàng的房间里,显得尤为清晰。
除却清泠的声音,银铃再没有丝毫的动静。
她有些失望,再度看向身旁少年苍白的面容时,眼圈又一次泛红。
顾景清和涂玉赶来的时候,已是凌晨。
他们匆匆走进这间屋子的时候,就看见了石chuáng上的那一双人影。
周双双缩成了一团,就躺在顾奚亭的身边,和他之间又隔着几寸的距离,她睡着时,眼尾仍残留着泪痕。
涂玉一看见他们两个人,一瞬间没忍住,眼泪就掉了下来。
后来是涂玉把周双双抱了起来。
周双双一下子惊醒,朦胧睁眼看见涂玉的脸时,还有点发怔。
“双双。”涂玉叫了她一声。
周双双听见她熟悉的声音,终于清醒过来,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她鼻子一酸,扑在涂玉的怀里,哽咽出声,“妈妈……”
她一声声地叫涂玉“妈妈”,声音里透着无助与恐慌。
涂玉泪如雨下,恍惚抬眼,看见顾景清已在运功为顾奚亭治疗,她嘴唇颤了一下,手轻轻地拍打着周双双的肩,“双双不怕,阿亭不会有事的,你别怕啊……妈妈在呢。”
她一声声地宽慰着周双双,可自己看着顾奚亭那张苍白如纸的面庞时,心也是一阵阵的揪痛。
郑chūn云和齐舒他们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样一幕。
顾景清盘腿坐在石chuáng上,双手放置在顾奚亭的背部,运功之时,周身气流涌现,淡金色的光芒流转,可他的神色却越来越凝重。
“神君,如何?”郑chūn云问道。
顾景清停下来,将顾奚亭扶着重新躺下,然后他从石chuáng上下来,脸色有些不太好。
“不太妙。”他忽然叹了一口气,回头看向躺在chuáng上的顾奚亭时,神色复杂。
涂玉一颗心沉了下去,“景清你说什么?”
“阿玉。”
顾景清看着她,袖间的手紧握成拳,然后又松开,“我刚刚察觉到,阿亭他胸口的护心花……开始枯萎了。”
他的嗓音有几分抖,微不可闻。
涂玉瞪大双眼,一瞬间忘了呼吸。
“你说……什么?”她连说话都变得有些艰难。
眼泪毫无预兆地砸下来,一颗颗滴在了周双双的手背上。
她听不明白什么护心花,却从涂玉的反应中,依稀察觉到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心头的恐惧扩大,她望着顾景清,“爸爸,那是什么意思?”
顾景清看着周双双和涂玉,沉默了半晌,然后他走过来,语气坚定,“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找到解决的办法。”
顾奚亭又一次回到了雪山之巅的神殿里。
顾景清耗尽心力,保住了他的性命,只是人间的烟火,再唤不醒这位青丘的少君。
护心花枯萎在他的胸口,护住他仙元的那一抹神秘力量消失了,而他还来不及再看这个世界一眼,就再一次陷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仿佛人间十八年,犹如大梦一场,至此已成空。
就好像这个少年,从不曾来过这里,也不曾走过这一遭似的。
那日荒山血战,洛桑的邪魔组织四散奔溃,最终都被天极山的人抓住,就地处决。
洛桑已死,尘埃落定。
从此无数魔修心中都会记得,青丘少君顾奚亭的姓名。
一如曾经霞荫山阳辛神君的那把霜月勾一般,顾奚亭的霜尘剑也成了令邪魔畏惧的存在。
霜月霜尘,一脉同根。
而他们的主人,也是同样的凌霜傲骨。
神殿很冷,涂玉和顾景清并不同意周双双来这里,但他们要带顾奚亭离开那天,小姑娘却一直紧紧地攥着顾奚亭的手,憋红了眼眶,始终不愿意松开。
涂玉和顾景清一见她这样,就不忍心了。
于是周双双还是来了。
裹着厚厚的棉袄,又戴着顾景清送给她的那只暖玉蝉,周双双仍然感受不到一点儿温暖。
她一直忍着不吭声,直到涂玉去抓她冰凉的手。
涂玉在她身上施了法术,周双双才感觉到身体渐渐回暖。
顾奚亭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这令周双双一天比一天更恐慌,她经常会在晚上的时候背着涂玉和顾景清哭。
她真的好害怕啊。
如果他永远都不醒过来,那要怎么办?
有时候午夜梦回,她想起他的一个神情,一句话,一声冷笑,又忍不住埋在被子里掉眼泪。
就好像她还那么小的时候,眼睁睁地看着父母被推进手术室里,她孤零零的一个人等在手术室外,看着手术室的灯直到灭掉。
后来好几个医生护士走出来,其中一个医生叔叔蹲在她的面前,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小朋友,对不起,叔叔没能救回你的爸爸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