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下个蛋(137)

“有些真相……”他举起酒杯,碰了下雾舞握在手中的杯子,“讲得太明白未必是好事。”

雾舞并未抬头,默默地喝完酒,吸了下鼻子,抓起筷子夹起一大口菜塞入口中,她在问自己,冥帝与师父只不过将真实的容貌藏起来,并未影响任何事不是吗?即便有原因又与她有何干系,为何平白无故闹起脾气?

哐当一声,她趴到在桌边,醉倒了。

赤炎喟叹,起身将她横抱在怀,返回寝宫,谨慎地把她放在枕边,直起身,无意间看到悬挂在床边的画像。这幅画正是出自雾舞之手,赤炎记得非常清楚,那是大婚的前一日,雾舞一整天将自己关在闺房中,直到翌日清晨,当华丽的红妆呈至房门前时,她才开了门,无视琳琅满目的衣裙饰品,径直离开回廊,鬼侍们见她神态异样,便即刻禀告赤炎。赤炎很快寻到她的踪迹,她来到平日诵经的禅房,将自画像施法悬于墙壁,随后面朝画中白裙、素颜的自己,双手合于胸前,毕恭毕敬地行之佛礼。

赤炎问她为何要彻夜不眠自画一像?日后分明有得是时间。

她笑着道,心血来潮,向从前的自己告别。

当时赤炎自认对她不存在丝毫情感,不由腹诽,矫情,真做作。

却未曾想,伴随雾舞毫无预兆的灰飞烟灭,这幅自画像会成为他唯一拥有的一件属于雾舞的相思物。

画中的雾舞表情严肃,却恬然柔美,若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到她晕在眼中的那一抹淡淡的忧伤,赤炎时常对着画像冥思苦想,她若不想嫁,谁都强迫不了,所以这忧伤来源于何处?

赤炎也曾以调侃的口吻问过她:你可知晓身为天神嫁给冥帝会受到相应的惩罚?

雾舞则不屑地回:我乃神魔双修圣女,准确讲来既不属于天也不属于地,若想制裁于我也要看对方是否有那能耐。

她一点都未变,对于法术而言,她是傲慢自信的,在处事一面又是低调温和的。就像她的称谓,神的恬淡,魔的张狂,为她蒙上一层变幻莫测的神秘魅力。

说实话,赤炎明白那时的想法确实歹毒,企图利用雾舞的地位将天界搅得惶恐不安,当众神一纸状书告到执法天尊面前时,他倒要看看号称执法公正的白染,届时是怎样一番左右为难的窘态,可结果却是,雾舞一肩抗下所有罪责,牺牲自己保全了他们兄弟。

至于为何说也保全了白染,这其中的缘由白染与赤炎自然明白,赤炎相信,当雾舞初次见到白染的那一刻也会明白。

因此,赤炎非常痛恨自己的小人之举,愈加沉重的罪恶感压在心头,压抑其中不能自拔。

思于此,他面朝床榻那边蹲下,托起雾舞温暖的手指,抵在唇边,一遍又一遍地默声道歉。

……雾舞,虽然你不曾将爱字说出口,但我知晓你至少并不讨厌我,我甚至坚信,你也不曾记恨制裁于你的白染,却又有一把无形的枷锁将我和他牢牢捆绑,我是赎罪,他是后悔吧,不管怎样,我们都希望你早日重生,忘却所有烦恼,做回无忧无虑的快乐女神。

赤炎望向雾舞绯红的双腮,忽而莞尔一笑,他终于想通了,不能再害雾舞陷入迷局,爱她或是深爱她,从今以后与她无关。

而这温柔暧昧的画面,不慎撞入怒莲的眼中。她就那样望着,眼底湿润了……永远记得化身怨魔的那一刻,当她睁开双眼时,不仅身无寸缕,还有一群容貌狰狞,目露凶光的魔众正将她围绕其中,导致她惊悸不已几乎崩溃。就在她赤着身子仓皇逃窜之时,一股大力将她揽入怀中,黑色的披风裹住她的身躯,继而一道富有磁性的嗓音从她头顶穿过,严厉责骂魔众考虑不周。她瑟缩着抬起双眸,一副绝色容颜充斥在视线里,紧接着,追赶而来的魔众一同跪地行礼,齐声拥护——至高无上的冥帝。

怒莲痴痴地望着赤炎,心脏几欲冲出喉咙,她想,这便是一见钟情吧。

原本一切都很好,直到雾舞的出现,冥帝便将全部心思都放在那该死的仙女身上,雾舞就像一道极其刺眼的阳光刺入她的五脏六腑,赶不走、灭不掉!

怒莲怒然转身,走出三步化作一团黑雾消失在回廊尽头。

“我命你放出十只恶灵!我要她死!要她死啊!”怒莲疯狂摇晃着一个被种植在巨大花盆中的白须老妖。

“莫激动……慢慢道来……”白须老妖有气无力地动动唇,他只有上半身,下半身用枝干青藤支撑,通过妖界植物供给的妖气而存活。到了今时今日,早已无人记得这位一万八千年前曾是黑暗女王御用文书的魔族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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