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长安(28)
大殿里这才嗡嗡声响,大家都夸赞尉迟敬德的好身手。
“把槊抬下去吧。大家喝酒,歌舞助兴。”李渊手又一挥,把话题转移。
金槊被抬下,歌舞响起,美人摇摆,觥筹交错,祝贺声声。一时就将那紧绷肃杀之气冲散了。
第 17 章
夜深酒正酣,喝闷酒喝到一身是汗的太子李建成起身到偏殿更衣,在廊下看到了一抹蜷缩着的熟悉身影。
“是三胡吗?”他走过去,轻问。
那身影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肩膀偶尔颤动。
“怎么了?”李建成伸手抬起他的脸,却看到幽暗灯火下闪闪发光的泪珠。
顺着脸颊,滴落。
“哭什么。”李建成皱了皱眉,低低斥骂。
伸手,用拇指轻轻的拭去他脸颊上的泪。
“大哥……”李元吉哽咽一声,眼眶里涌出更多泪。
李建成不语,敛了敛眉,手掌抚过,为他擦拭眼泪。
“大哥,我真没用。”李元吉握住他的手,低头哽咽抽泣。
“胡说。”
“大哥,我原本是想教训一下二哥的,可是我没用,我……”
“别说了,我明白的。”
“大哥,我好委屈。”他扑倒李建成怀里,呜呜哭泣起来。
李建成轻抚他的背。
“大哥明白你的心,没事的。”
“父皇怎么能这样对你,二哥他……呜呜呜,大哥,我气不过。”
“闭嘴。”李建成一把将他从自己怀里拽开,然后伸手掩住他的嘴,皱眉低喝一声。
“这里是临湖殿,不得胡言乱语。”
李元吉含泪看着他,嘴巴扁了扁。
“可是大哥,我气不过。”
“气不过又能如何,父皇是陛下,他的话就是圣旨。太子之位,父皇能给我自然也能收回,我们做儿子为臣子的,岂能随便议论陛
下的旨意。”李建成握着他的脸颊,一字一句嘱咐道。
李元吉抽泣几下,点了点头。
“来,我带你去洗脸。哭得一脸都是,难道你以为还是小时候?”李建成这才将紧绷的脸松弛下,微微一笑,目光温柔,拉他起身
。
李元吉就这么乖乖任由他拉着,跨进偏殿里去。
黑暗中缓缓跨出一抹修长身影,瞪他们的背影冷哼一声。清冷月光照射在那一身紫衣上,泛出毛毛的银光。
从临湖殿里出来的长孙无忌看到了廊下那抹修长身影,走过去靠近。
“秦王。”他低唤一声。
“嗯,无忌,是你。怎么出来了?”李世民头微微一侧,回头看了他一眼。
“里面太热了,出来透口气。”长孙无忌说道。
李世民笑笑,不说话。
“秦王,今晚敬德这事是不是有点过了?”犹豫了一下长孙无忌还是把心里的话说出了口。
李世民转身看着他。
“过了?哪里过了?”
“那到底是陛下的嫡子,秦王你的四弟,大唐的齐王。这样当庭难堪,是不是有点……”
李世民冷哼一声。
“有什么过的,这是他自找的。”
说完,别转头看向天上清冷的弦月。
长孙无忌仰头看了他一眼,眼珠动了动,不再说了。
庆祝的喜悦还未散尽,长安十字街口的肃杀血腥就再一次弥漫开来。
夏王窦建德被大唐皇帝李渊下令处斩街口。
李渊给他定性的是草莽贼寇,丝毫不承认他的皇帝身份。想比之下,卑劣小人王世充李渊却承认他国主的身份,由自己这个大唐陛
下中原正统皇权下令剥去他的王权贬为庶人。
这是李渊对自己正统皇权的一次宣告,同时也是对秦王李世民的一次警告。
这紧接着丰厚恩赐而来的警告一下敲醒了李世民,他意识到自己其实依然没有完全得到父皇的信任。
他在洛阳私下答应窦建德不死,是为了保护河北的安定。但这样的决定却和自己父皇的劝慰相抵触。
皇权,一个不容侵犯和违抗的存在。
他只是一个亲王,只有君主可以决定另一个君主的生死,他没有这个权力。他逾越了,父皇在告诉他,他的权力打不过皇权。
他可以开口对窦建德允诺生,但皇权却可以让他的话变成废纸。
只有陛下的话才是说一不二,他小小亲王的话不值钱。
陛下让他失信于河北,失信于窦建德,这一份羞辱是对他逾越的惩罚。
他只能接受,不能反抗,不能辩解。
哪怕他是一片善意,是为了大唐的安宁。
这就是皇权,充满了暴力和不信任以及强迫。
力量,这是一种极端的力量。
令人厌恶,令人羡慕,令人心生邪念。
对比他的打击和郁闷,齐王李元吉就双喜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