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长安(109)
摸不透,猜不着,人呐,只能在他的翻云覆雨中苟且偷生而已。
贞观四年,老天爷的心情终于好转,天下人的日子乃至于李世民的日子也终于好起来了。
大唐迎来了第一个重大的丰收,粮食,天下万民的根本,这丰收可比打胜仗还要令人高兴。
丰收,意味着老百姓有饭吃。老百姓有饭吃,就意味着他们可以生儿育女,可以桑种耕织。桑种耕织了,天下的财富就开始流通起
来。天下的财富躲起来了,赋税才能源源不断的流向国家的库房,库房里的钱财织物粮食多了,国家就可以建立强大的军队。有了军队
,他李世民的主心骨才算又硬起来了。
回想一下,他不禁莞尔,原来自己的心还是一颗将军的心。他还是想着军队,打仗,拼杀。
可惜,现在他屁股坐在朝堂最上首的龙椅里,成了陛下。这个大唐谁都可以当将军,唯独陛下不能。
他,永远和战场无缘了。
感觉真的很遗憾,很寂寞。以前,他是跪在庙堂上等待受封的行军大元帅,身披黄金甲,跨着骏马,威风凛凛的领着大军从金光门
开出。
现在,他成了钉在御座上不能动的一个雕塑。
那风光已经属于了别人,自己再也享受不到那战场上的疾风吹拂过自己脸颊的感觉咯。
李靖和李世绩带走了他大唐最精锐的部队,开始对突厥的最后围剿。这个每年都要来打秋风的强盗邻居,终于要收拾一下了。
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也该是他大唐抖抖威风的时候,本来嘛,他李世民就不是个甘居人后的主。
每夜,他都睡得很浅,半夜总是会突然醒来。
皇后总以为他担心战场上的局势,每每说一些宽慰的话。
其实他一点也不担心,李靖是大唐难得的将才,论领兵打仗的本事,其实他这个天策上将也比不上李靖。这个人老成实在能干,无
可挑剔。他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至于李世绩,虽然比不得李靖,但毕竟也是的大唐仅次于自己的少年将才。如果只是李世绩一个人去
,恐怕确实要担心是大胜还是大败,但跟着李靖,就无忧了。
他不担心,他只是。。。。。。只是一睡着,耳边就能听到战马的嘶叫,将士的呼吼,疾风的呼啸,还有那隆隆的马蹄,刀戈撞击
的铿锵之声。
这些声音,围绕在身边,怎么也挥不去。
这些声音,让他兴奋,让他激动,让他。。。。。。情不自禁。
他不得不醒来,只有醒来,他才能摆脱那些声音,然后告诉自己,现在,他不是将军,是皇帝。
皇帝,不能驰骋,只能站在庙堂上,运筹帷幄,指点江山。
虽然,那江山只能摆在地图上。
他握住了这个至高的权力,就必须忍受这至高的寂寞,放弃自由驰骋的心。
得失得失,有得必有失。
只是不知道自己这次得到的又将失去什么呢?
贞观四年二月初八,李靖在阴山击破突厥颉利可汗,杀敌一万余,俘虏男女十万余,牲畜十万余。义成公主死,儿子施叠罗被俘。
李世绩在绩口拦截住了颉利本人,俘虏了五万多人,也是大胜而归。
消息一路传到长安,他竟然很平静的听完了,然后告诉中书省,下诏大赦天下。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一个足够让大唐所有人高兴的好消息,值得大赦。
大赦天下,那么,那个待罪之身是不是也可以回来了?
他有些期待,又有些恐惧。
他大赦了天下,这个朝堂能不能赦他一个小要求?
第 50 章
“王妃,王妃。”宫人跌跌撞撞着跑过来,一个踉跄绊倒在门槛上,噗通摔了一跤。
杨淑形眉目动了动,懒洋洋看过去。
“王妃,海。。。。。。海陵王回来了。”宫人都顾不得爬起身,趴在门口满脸兴奋的禀报消息。
杨淑形手里的佛珠用力一拨,摩挲了四年多的丝线终于再也承受不住,断了。
血色的琥珀佛珠叮铃当啷的掉了一地,发出像琵琶似的声音。
看着满地的血泪,杨淑形愣住不动。
“王妃?”宫女唤她一声。
她微微抬起头,看向那个宫人。
她看到了一片阴影,高大的,消瘦的,在窗楞间缓缓的移动。
可她又不禁疑惑起来,这阴影不像是记忆中的。
当那张脸出现在门口,她突然泪流满面,胸腔里有一股力量要冲出,可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出不来。
手里只剩下一颗佛珠和一根已经断了的丝线,但她依然保持着那个样子,好像什么也没有改变。
“淑形。”那一声呼唤也不似记忆中的,更沙哑了一些,更低沉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