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天下(253)
长安的天子,不允许她是一个普通的小女人,也无法让她成为一个普通的小女人。“我待会还会回来看他。“她突然开口,打破沉默。
他点头。
谢谢你来看可汗。”他干巴巴的开口。
然后又是沉默。
走到门边,小厮牵来她的马。
他扶她上马。
她一手抱着鹞鹰,一手拉着缰绳。
他在马屁股上重重一拍。
她胯下的马缓缓向前走动。。
天已经完全的亮了,太阳升到半空。
温暖的阳光照耀着街道,树枝上凝结着的水晶壳开始融化,清澈的水滴不断落下,砸在行人的头上。
各家商铺都渐渐开张,勤快的伙计们都拾了水桶出来,擦拭铺面。
起的更早一些的店铺都早已经收拾妥当,迎接第一批客户。
街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马已经不能想她来势那般在街上直冲而过,为了避免冲撞上来往的行人商贩,只能牵着慢慢走。
渐渐喧闹的人声惊动她怀里的鹞鹰,翅膀扑扇了几下。
她低头,用下巴轻搔它头,安抚它。
感受到她的安抚,那鹞鹰收拢翅膀伏在她怀里。
来往行人偶尔抬头,看这孤零零一个人骑着马抱着鹞鹰的贵公子,奇怪于这样一个富家公子,为何独自出门却没有小厮跟随。
她不理会那些探索的目光,只是低着头,怜爱的抚弄着怀里的鹞鹰。
那鹞鹰用喙厮磨她手指,尖尖的脚趾勾起,轻轻的抓挠她的衣服。
她抬头,看天上温柔的朝阳,天边那一抹被染成绯色的白云,美的令人心旷神怡。
“看。”她拿这马鞭伸手指,对怀里的鹞鹰说。
那鹞鹰抬头,看向天空。
突然挣扎出她的怀抱,巨大的翅膀猛的抖开。
她有些被惊到,松开手。
那鹞鹰呼一下振翅一跳。
她抬头。
它一下跳上她手臂,翅膀用力的张开,头高高的仰起,双眼看着天空。
“飞吧。”她微笑,将手臂抬高。
鹞鹰振翅,锋利而弯曲的较抓紧紧抓着她的手臂。
她浑然不觉疼痛,一脸的笑,手臂高高的抬着。
“飞吧。”她大减,催促,期待,些许的兴奋。
巨大的翅膀抖动,劲风呼扇拂面而过。
她等待着,等待着它的飞翔。
然而渐渐的,那巨大的翅膀松懈下来,缓缓的合拢。
那仰望着天空,高高吊起的头颅突然僵硬,落下。
手臂上的痛楚变轻了,那紧紧抓着的脚趾松开了。
她骇然,大惊失色。
手里的马鞭落下,双手去接。
那僵直的身体缓缓倒下,重重跌落在她的双手间。
她一把托住,揽进怀里。
那半合拢的翅膀在她怀里最后颤抖了两下,也渐渐僵硬了。
软绵绵的头颅搭在她胸口,双眸没有合上。
她抱紧,头抬起。
胯下的马安静的立着,不再前进。
等待了许久,干涩的眼眸里除了酸,没有其他的东西。
她缓缓低头。一手抱着怀里僵硬的鹞鹰,一手拉起缰绳,双腿一夹,促马慢慢前进。
120爱杀
贞观八年春,正月,癸未。
右卫大将军,前突厥颉利可汗阿史那咄苾卒。
长安依然烟花漫天,彩灯满街。
每个人都紧紧抓着正月最后的尾巴尽情享受着狂欢。
谁又会在意一个国破家亡之人的生老病死。
自古成王败寇,历史演过一遍又一遍,淘尽了多少英雄儿女的热血和***。沉淀下来的,只是那么一层暗红色的血迹。
王者站在上面,胜利的微笑。
失败的人,永远只能在史书上留下这么淡淡的嘲弄的几句而已。
将怀里的鹞鹰紧抱着,她怔怔的坐在廊下,看着天边那最后一抹夕阳。
朝霞是美丽的绯红色,晚霞则是壮丽的血红色。
毛绒绒的一圈金色薄边。
屋檐上的积雪泛着光,用尽全力辉映着太阳最后的光辉。
将原本早应该黯淡的天色硬撑出最后一丝辉煌。
思摩在下午的时候来和她报过丧。
脸上清晰可见刀划破的痕迹,血还在丝丝的渗出。
他说的时候很平静,甚至有些解脱的感觉。
她接受,点头,也很平静。
只是无法放开怀抱中那只早已经僵硬的鹞鹰。
他不买,她也不哭。
仿佛都是看透了死亡的超脱。
只是一个流血,一个执妄,各自固执。
她淡淡的问,要葬在何处?是否运回突厥?车马可劳顿?
他淡淡的回,要回去,自然是要回去的。不劳顿,遗体会先烧成灰,然后再带回去。
烧了?她笑,好啊,这样干净。
他点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