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天下(11)

大唐,正在等待迎接一个新的陛下。李世民,正在等待开创一个新的大唐。

他的脚步,不会停止,他的手,要继续征服。

对于这个年轻的,神奇的,洋洋得意的新陛下,她想送一个独特的礼物给他。

这礼物,一定会让他铭记在心,终身难忘。

她嘴角的笑容渐渐盛开,娇艳而妖异,一种恶毒的喜悦。

伸手解了绑头发的丝带,她取了螺子黛,用指甲蘸着刻划,然后系在鹞鹰脚上。

“去把它放了吧。”她挥挥手。

“县主?”吉祥不解的问。

“已经没有人需要我陪着游猎了,让它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吧。”她淡淡的说,又挥了挥手。

吉祥低头,知她为何这样说。

黄门太监捧着鹞鹰,退到殿外,一撒手,那鹰便腾空而起。

看着它飞起,仿佛她也能跟着飞出着令人窒息的宫殿,超越时间,超越空间,回到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未来。

淡淡一笑,她落漠的低头,手捧起碗,用手掌汲取鱼羹的温热。

冷,自那日从玄武门出来后,她始终觉得一股寒冷萦绕身侧。

她知道,这寒冷来自孤独。

一个人被抛弃在人世间,失去爱人,失去可以保护的对象,失去赖以坚持的信念,她觉得很孤独,很无助,很疲惫。

夜晚辗转反侧,难以成眠。闭上眼,就看到玄武门,高大,深远,她站在门口,犹豫着进还是不进。

如果……?这世间如果还有如果,她该怎么选择?

如果她还有选择的话。

这如果像一条又一条毒虫,在她脑子里钻来钻去,咬痛每一根神经。

如果……?如果……?

这般如果,那般如果?如果她能……如果她不能……

再怎么如果,她还是失去了他。

半夜整开眼睛,伸出手,再怎么抓,也无法把他抓住。

在空气中不断的握紧拳头,长长的指甲刺破手掌,血顺着指缝滴落,仿佛是她在流泪。

她不觉得痛,这不算痛。

皮肉破了,还能再生,人死了,就无法再生了。

她没有流泪,自那日起她便无法哭泣。

摊开双手,手掌上除了血和伤口,她什么也抓不到。

失去的怎么可能再找回。

依稀还记得很久以前,她也是这般,一手的血泪,一手的伤痕。那一双大大的手,柔柔的握着。

“可怜的晋,我可怜又可爱的晋。”他总那么,那么宠溺的抚慰着她。

不会伤害她,永远爱护她,微笑着说会给她一生一世唯一的宠爱。

她信了。

现在,她那么痛,那么苦,那么冷,如此的孤独。

为什么他不来安慰?

搂着她,许她一生一世,说那些只有在童话书里才能见到的承诺。

他死了。

对,死人不能说话,不能动作。

死人只能腐烂,在地底下渐渐的腐烂。

手颓然跌下,磕在地板上,沉沉的咚咚声。

他从身后抚上她的肩,手滑过她的手臂,握起她跌在地板上的手。

“你又弄伤自己了。”他说,声音里有着心疼,也有着怒气。

她不答,舌头舔了舔干干的嘴唇。

将她的手包在手掌里,松松的握着,英气的剑眉皱着。

“我知道,你不在乎。可我在乎。”他说。

“我心疼,我会心疼。”他望着她的双眼,那么说着。

心疼?她眨眨眼。

从他手掌抽回一只手,轻轻抚在自己胸口。

她已经没有心了,心已经随那人一起封在棺材里,和他的血肉烂在一处。

所以不疼了,她的心不疼。她只是脑子疼,身体疼,手疼,她只是觉得有些冷罢了。

心,不疼。

他叹气,眼里浮起怨恨,瞪着她。

“哪怕只是一点点,难道就没我一点点位置吗?”他恨恨的问,手抓着她肩,使劲的摇了摇。

仿佛绢绸糊成的轻薄身子晃了晃。

“秦王。”她吐出两个字,低低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听起来是那么清晰,碰撞在宫殿里每一根柱子上,来来回回,反反复复。

竟然还是这个生疏客套浅薄的称呼!

他咬牙,低吼,将她推翻在地,伸手掐住那细细的脖颈。

掌心滑腻触感一如方才他搂着的纤腰。那么细,那么软,那么滑,让他爱不释手,流连忘返。

心猛得软了,感觉越发的烦躁。

把头垂在她胸口,他呼吸粗重,胸膛压抑着一团郁结躁火。

他舍不得,他不甘心。

时间,他需要的是时间,她也需要。

时间一定能冲淡一切,时间也一定能证明一切。

08 登基

八月初九,登基大典。

李世民垂着眼正坐在朝堂之上,看着那些朝臣,礼官们忙来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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