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沉(63)
就算是为了安抚先皇遗老们,为何这一立就是三年。
她的长子,委委屈屈的当个晋王,做着名不正言不顺的太子。
她的二子,只因为替自己哥哥报了不平,就被自己的父皇赶到西北去镇守边关。
这孩子才十五岁,还那么小。西北的风沙像刀子,穷山恶水,刁民蛮夷,那样险恶之地,她怎么舍得自己亲生的骨头去哪里受苦。
这孩子几年前才从鬼门关来回了一趟,底子都还没恢复,就又要去那种地方。
她的男人怎么能这么狠心。
都是那个妖妇的错,都是那个猫一样狡诈诡异的孩子的错。
她从心底厌恶他们母子两个。
三年来,她每日每夜,每时每刻在心里诅咒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诅咒她们死去,彻底的离开她的生活。
所以当那妖妇死的时候,她诚心的感谢神明。
然而,她再一次失望了。
三年了,这个男人始终没有任何要换太子的意思。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这颗毒瘤折磨着她两个心爱的儿子一千多个日夜。
他怎么忍心这样对待他们母子三人?
难道那些谣言都是真的?难道这个猫一样的皇子,真的是他的孩子?
芳庭是个非常有才华,非常能干的孩子,是她最宝贵的财富。这孩子是那么那么的像他的父亲,品貌风流,性格坚毅,任谁看了都能感受到那份王者之气,注定是个能成大才的好孩子。
而那个猫一样的皇子,有什么用?
他怎么配住在东宫?
她不懂,真的不懂。她的男人是怎么了?为什么要那样袒护一个不成才的侄儿。
娘家那些人都在暗示,这个先皇遗子可能是男人的孩子。
可笑,这不可能,她清楚的明白。
在这后宫里,她看到的,远比他们看到的更多。
那孩子活脱脱是韦贵妃的翻版,身上全然没有半点这个男人的气势。
是的,这个孩子。。。。。。俊美如少女,不像个男人。
闭上眼,手指紧握,染成绯色的长长指甲掐在手心,一阵刺痛。
不够,还不够,她握得更紧。
手心的刺痛让她忍不住皱眉,嘴里低低嘶叫一声。
胸膛里涌上来的那股怨恨要将人吞没。
那个男人,真当她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不知道吗?
太子留宿陛下寝殿,这是哪朝哪代有个规矩?
如果那真的是他的孩子,那这样的所做作为,和禽兽又有什么区别。
可就算不是儿子,那也是侄子。
怎么能?怎么能?
苦笑着松开手,手心里一片刺目殷红。
“皇后,流血了。”身边贴身伺候里她二十几年的惠娘惊呼一声,一把握住她的手。
“没事,上了药就好。”她敛着眉淡淡说道。
“皇后。。。。。。”惠娘担忧的看着她。
知道慧娘这是关心她,可是她的心事,无人能分担解忧。
“上药吧。”面无表情的催促了一句。
看着宫人们跪在地上为自己洗手敷药,她暗自苦恼。
这手心受了伤,有的是大内秘药,敷上来不光生肌消肿,还止痛。
可人心受了伤,这天下可有药医?
她老了吗?二十多年了,怎么能不老。
再保养,她也回不去那青春年少的时光。
这天下,能像那妖妇那样十五年不变样的女人,太少太少了。
她一直劝解着自己,女人不能靠容颜取悦君王,要靠德行,靠贤惠温顺,靠娘家的力量,水一样的包裹住那个男人。
不要计较那些许的床榻之欢,那个男人不贪图青春美貌。
可。。。。。他怎么能。。。。。。怎么能那样。。。。。。
那是个男人,那是。。。。。。太子,储君。
真是太可笑了。
可悲的是,身为皇后,她唯一能做的却只是沉默。
消极的沉默。
自古帝王君侧,可共患难,却不能同享福。
她娘家王氏一门,虽然扶助了新帝。可到头来,终究还是惹了忌讳。
她的男人,忌讳她和她的娘家了。
君王翻脸不认人,皇权之下的凶险,这十五年来,她看透了,也就怕了。
原本还指望着娘家的势力再扶持一下芳庭,可如今,这势力反到要成祸害了。芳庭是个聪明的孩子,比她更早就洞察了先机。自打从南蛮回来后,就开始疏远了王氏一门。
二子芳甯好容易从西北回来了,却又去给那个窝囊太子收拾烂摊子。
她们母子难道真欠了这一家子吗?
原本兄弟齐心,力可断金。而现在,她的芳庭却暗示了芳甯有争夺储位的意思。
怎么会这样?这难道就是得到至高无上权力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