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沉(11)
当时殿上还有阮芳庭,他不是什么话也没说,什么事也没做。
到头来,这太子之位虽然是阮丹青的,可太子之实,确实他阮芳庭的。
而自己,为这冲动付出了三年。
也好,这三年他也没有白遭罪。
冲动!是啊,自己年少冲动。
只是因何而冲动,他十足用了三年才想明白。
想明白了,这迟到了五年的道歉,听在耳朵里,就什么也不是了。
他受的罪,吃的苦,费的心机,动的念想,从来就不是为了什么道歉。
从五年前,他和这个窝囊废掉进海池里那天起,这个莫名的冲动,就种进了他心里。
脸上的愤怒之色渐渐退却,阮芳甯一步一步缓缓后退。
退回到原先的位置,伸手微微一掀衣摆,跪地俯首。
“微臣鲁莽了。”他淡淡说道。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退让,阮丹青错愕,手一把扶住镜台一角,眼睁大,不解得看着伏跪在地恭敬行礼的阮芳甯。
“你。。。。。。”手一指,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殿下身体不适,就好好休息。微臣下了朝,再来拜望殿下。”阮芳甯依然伏跪,不卑不亢道。
“哦,哦。”阮丹青喏喏道。
阮芳甯起了身,掉头大步离去。
走了几步,停住回头,深深看了一眼,转头离去。
阮丹青手还扶住镜台,怔怔站着。
不明白这人怎么的气怎么突然就消的无影无踪,难道就因为自己那一句迟了五年的道歉?
不可能!若这人是那么好说话的人,何至于当年乾坤殿那一出。前后这两场,加起来十足五年时光,这人怎么可能这样轻易罢休。
只怕。。。。。。只怕是风雨欲来之前的那刻宁静而已。
他刚才说什么来着?下了朝,还要来拜见。
真要命了,咬得比蛇还紧。
罢了罢了,早来早了,早死他还早超生。
阮丹青咬了咬下唇,手捏紧。
7 奇怪家宴
“今晚是家宴,大家就不要守着君臣之礼,随意些吧。”今上坐在上首,笑呵呵说道。
阮丹青在左,阮芳甯在右,坐在桌子两边,他一说完,两人各自点头,应声。
“来来来,这第一杯自当恭祝芳甯归朝,这三年来,幸苦了。”今上举杯。
“父皇厚爱了。”阮芳甯急忙起身,弯腰举杯过顶。
“家礼,家礼。坐回来!”今上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
“是。”阮芳甯这才回坐。
对面阮丹青低头不语,怔怔盯着面前的酒杯。
“太子。”今上轻唤。
他这才惊醒,眨眨眼,举起杯。
“敬瑞王。”
说完,仰脖一口喝干。
阮芳甯眉动了动,举着杯,看向今上。
今上只是微微一笑,抬了抬手,示意他受下。
杯到唇边,他一口喝下。
皇宫佳酿,甜糯香软,不似西北烧刀子,热辣,够劲。
丝竹声声,舞裙飘飘,婀娜舞姬在殿里翩翩起舞,气氛这才热乎起来。
“来,这是宫里新得的藕,尝尝。”今上夹起一片藕,放在阮丹青面前。
“谢陛下。”阮丹青低头略略行礼。
“快尝尝。”今上和蔼催促。
他这才用银筷夹起,凑到唇边咬了一口。
见他吃了,今上面露欣慰之色,又夹起一片,放到阮芳甯碗里。
“芳甯也尝尝。”
“谢父皇。”阮芳甯点头,夹起咬了一口。
藕片很新鲜,脆嫩多汁,口感清爽。只是藕到底还是藕,去不了那股淡淡涩味。
放下筷,他举杯。
“芳甯敬殿下。”
阮丹青嘴角不露痕迹淡淡一笑。该来的总还是要来,见招拆招吧。
“谢瑞王。”举杯,从容喝下。
今上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头一片了然。芳甯这是寻思着要灌太子酒,捉弄一下。可惜了,这孩子其他都不行,喝酒却算得上强项。要灌醉阿浓,可不容易。
四五杯下了肚,阮芳甯也回过神来了。
想不到这单薄如纸,见风要倒的窝囊废竟然还是个能喝的。
心里隐约有了些许好感,可却依然不服气。
父皇这一场所谓家宴,只请了自己和他,摆明了是想说和他们两个。父皇对这窝囊废的偏心,也算是没道理没来由。只是他受了三年苦,总也该让他找回来点才好。
心中一动,脸上浮起一丝狡诈浅笑。
“父皇,宫里的酒虽香醇,但太软了。孩儿在西北喝惯了烧酒,这次还朝带回了一些,不若取来给父皇和太子尝尝。”他笑颜提议。
今上笑了笑,眼一眯。
“也好,芳甯既然带回了土产,到是要尝尝的。”
阮丹青依然寡言少语,沉默呆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