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落卿怀(仙履奇缘系列)(227)
接下来的日子,我继续被师傅强关在床榻间,填喂着各种药丸,然后独坐在我的枕边,如哄孩子般拍着我,亦或是闭上眼,恢复曾经石畔的他,微微仰首,蹙着眉头。
偶有夜晚,我在睡梦中醒来,晕黄的灯光下,银丝闪耀,冰白的指尖擦过纸张,发出清脆短暂的‘呲啦’声,他的面容在烛光中明灭,清瘦的背影孤绝寂寥,我静静地望着他,他静静地看着手中的书,一夜就此过去。
我没有问过瞳玥的事,也没有问过浔的事,因为每日的清晨,我都能听到这样或那样属于瞳玥的声音。
“慢一点,浔,别急着走,别摔着了,小心,小心点。”
“浔,你的身体已经号了,你可以调息了,有没有感觉到内腑的气流?”
“浔,你还记得剑招啊,真好看,从来没看见你耍过。”
而我,几乎没有听到过浔的声音,似乎从那次雪山归来,他的舌头就一直被冰冻着般。
抬眼扫过窗边,一双湛蓝的眼眸,我扯了抹没有笑意的笑容,他悄悄地闪没了身形,看来雪山归来,冻坏了舌头的,不止浔一个人。
自从那日我明白地说了狠话之后,他没有再接近过我,在某个假寐的午后,我捕捉到了他在窗边的人影,自此留心,原来每日,他总会轻轻地出现在窗边,只是看看我,又悄无声息地不见。
辰初云,你的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
就在一切都古怪而诡异的沉默中。
在师傅煎药未曾归来而房中只有我一人时,我的床边,出现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
“对不起,请恕我不能起床相迎。”从被褥中探出头,我艰难地想要坐起,五百年了,我才真正理解了缠绵病榻的含义。
没有师傅的清冷,没有苍凝冽的孤傲,没有辰初云的高贵,他,就这么定定地站在我的床边,散发着内敛的气息。
“我到底是谁?”他轻轻地开口,目光落在我的脸上,久久不曾挪开。
我失笑,“你记得你是谁,你就是谁。”
说太多,他不记得,徒惹自己心伤。
我不想说,我只会去做,当我身体好了,我就去寻回我的浔,只属于我的浔。
他垂下眼,眼神移到我的颈项间,因为挣扎的动作,紫玉钥匙不知何时滑了出来。
“这个身体有太多我不熟悉的东西,武功、真气、剑招,都不是我的,却似乎早已深刻在脑海中,随手便能使出,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他的声音甚至没有太大的波澜,却不容拒绝。
“还有……”他手指一伸,正对着我颈项间的钥匙,“能告诉我,你这个钥匙和我脖子上的锁到底什么关系吗?”
我慢慢撑起身子,随意地将钥匙塞回衣服内,“紫浔公子,半夜三更私闯闺房,不是正人君子所为,我与你没有半点关系,劝你早些回房,莫要让瞳玥姐姐担心。”
“真的没有半点关系吗?”他古怪的眼神,仿佛了然肯定着什么,“如果我说,雪山中你和辰初云的对话,我全部都听到了,你还会否认吗?”
他全部都听到了?听到了什么?
我诉说着和他的爱恋,我发的誓言,还有我在他胸前痛苦失声嚎啕似孩子,原来他都听到了?
我突然笑了,笑得胸口一抽一抽的疼,笑得直摇头,笑得流出了眼泪水。
我料定,瞳玥绝对不会告诉他任何曾经的过往,日夜的痴缠也是为了让他沉迷,只是她忘记了,纵然记得自己的爱人是瞳玥,纵然为她而死,纵然没有了与我的记忆,浔依旧是浔,依旧是那个冷静自恃,内敛旁观一切的浔,当心中有了疑问,又如何逃得过她那双看似温柔却看穿世情的眼。
她刻意隐瞒,他却早知。
“那你想知道什么?”疯狂的笑让我胸口又是一阵阵的疼,我扭曲着脸,怎么也止不住心头的快意。
“知道真相,所有的。”他依旧平静如山。
“真相……”我咀嚼着这两个字,这么多日,嘴巴里第一次感觉到了甜。
并指如剑,没有丝毫的内劲,我的手指在他面前缓慢地划着,他看着我的动作,一言不发。
“这是‘云霄风雷十六式’,传说中灭魔除妖的剑法,如果我说天下间只有两个人会,你信不信?”只是比划几个动作,我已累得气喘吁吁。
“我信。”他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如果我说,我颈项中的钥匙,和你的紫玉锁本为一对,只有对方才能取下,再无他法,你会怎么做?”我笑意盈盈,尽管胸口的疼痛已让我的呼吸变得呼哧呼哧的粗重。
他手掌一伸,直接探向我的颈后,“啪”的一声,钥匙落入他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