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洗洗睡吧(39)
最怪异的是,他眼前浮现出了成亲那日苏盛锦的一颦一笑,她一直不敢正眼瞧他,白皙的脸颊也一直泛着红晕,眼睛里满满的温柔笑意,可那天他明明故意将自己灌醉,醉到眼前一片朦胧只见人影晃动,可现在眼前的景象如此真实,奚景恒伸出手,却突然看见苏盛锦眼中的温柔开始结冰,冷得像边塞冬日屋檐下的冰溜子。
是了,这才是苏盛锦,今日这样的场景,她脸上一丝一毫的悲伤都没有,甚至他送出十里之外,勒马回头经过她的车驾她都不曾掀帘再看看他。
蓦地,奚景恒又想起一件事:那日奚琲湛在梨花园无意中说出苏家就快在京城凑齐了的事,虽然一直远离京城,可对京城局势还是有所了解,知道他的岳丈苏太傅这几年越来越向晋王倾斜,这自然让奚琲湛不快,难道他竟然要收拾苏家?那苏盛锦前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奚景恒忽的起身,一抬眼看到墙上挂着的青泉剑,想了片刻,奚景恒命太监拿来大氅披上,一拍手,殿门外的带刀侍卫立刻悄无声息现身,恭敬的单膝跪地。
“出城。”奚景恒简单吩咐道。侍卫应诺,很快消失在门外。
☆、第十八章
苏盛锦侧身躺着,一个时辰都没动一下,驿站的房子不如宫里的暖和,虽燃着两个熏笼也仍旧有些凉飕飕,想到晏璃守在外头苏盛锦忙叫她过来,晏璃掌着灯进来,拿了一袭狐裘压在她被子上:“再往南走走天就暖和了。”
苏盛锦拥着被子坐起身:“过来一起睡吧,这么冷的天儿实在难熬,你别冻坏了。”
“您快睡吧,再一会儿我还要去安排明日早膳的事,难免扰了您睡觉,您若睡不着,我在这儿陪您说说话儿。”晏璃裹了裹衣服坐下了。
两人四目相对,苏盛锦倒不知道说些什么,无奈笑笑:“算了,本是叫你进来睡暖和暖和,这一来倒好,不暖和就罢再把你连累伤了风可不是闹着玩的,去睡吧。”
“您没什么说的我倒有一句,自从王上回来到今日这话在我心里憋了很久,今儿就问问您。王上回来给了您不少脸色看,难道那些事儿您一样都没和王上解释过么?”晏璃问道。
听到这话,苏盛锦不自觉便低下了头。
“这些冤屈您打算就这么担着让王上一直误会您?”晏璃叹了口气。自小在苏盛锦身边长大,知道她的倔强脾气,尤其在奚景恒面前更是如此。
苏盛锦躺下了,看着帐顶半晌终于扭头看了看晏璃,嘴角勾出一个上扬的弧度缓缓说道:“正如太后所说,此去京城大概是有去无回的,那些冤屈和误会解释了还有什么用?他没有废黜我,让我能以霍王后的身份终老,能不令我的父母兄长蒙羞,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晏璃终于长长叹了口气,端起烛台起了身说道:“小姐,你跟我说过,我这一辈子不要总是为你活着,可你这辈子呢,为苏家活着,为霍王活着,你什么时候也为自己活着?”
她出去了,带走了灯火,眼前又陷入了黑暗,苏盛锦拉起被子蒙住头,在宫里待久了,就连在黑暗中流泪她也要隐藏起来。
床边沉了沉,蒙在被子里的苏盛锦以为是晏璃又回来了便开口说道:“你还回来干什么?不用安慰我,谁都知道我苏盛锦是出了名的冷血,不需要你那些软话。”口气颇像姐妹之间闹了脾气,带些赌气。
“冤屈?误会?是什么?”床边的人说话了。
只这一句就令苏盛锦如同被窝里发现了刺猬一样坐了起来,虽是在黑暗中看不清脸孔,可坐在床边的这个人是奚景恒,声音和气息她绝不会认错,只是,她很诧异他为何这个时间会出现在她面前,按她所想,此时,他应该在和闵微云互诉衷肠才对。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惊吓,苏盛锦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愣愣地抱着被子靠床坐着,奚景恒的气息越来越近,终于把她圈在他胸膛之间。
“是什么?说给孤王听。”因为离得太近,他一开口苏盛锦似乎都能感觉到他胸膛的震动,下意识的,苏盛锦伸手想去推开他,不成想手却被紧紧攥住,那双手有些粗糙,很有力,让她半分也挣脱不得:“是什么?”他又重复一遍。
“对不住,不想说。”苏盛锦说道。
“不说就是犯上,孤王会治你的罪。”奚景恒说道,酒气扑鼻而来,这样的情景开启了苏盛锦尘封了许久的记忆,她和他大婚那日,他就是带着这样酒气入了洞房,处理公事一般完成了周公之礼后转身沉沉睡去,剩下她拖着撕心裂肺疼痛之后的身子勉强穿好衣衫睁眼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