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雪后(109)
是谁要杀她?而且是明目张胆地在宫里面杀人?辛情想到了很多人,又否定了许多人,这皇宫里的事往往都是出乎意料的,这些人里,也许你认为是最恨你的人下的手,可是往往却是那些你认为安全的人捅的刀子。她辛情在那皇宫里不信任任何人,也不真正恨哪个人,可是想她死的人却太多了~~拓跋元衡除外,起码在她辛情又老又丑之前他是不会想她死的。
现在她还担心富老爹和鱼儿的安危,守卫严密的温泉宫都有人来刺杀,他们的情况不能不令她担忧。想到这些,辛情有些烦躁,可是现在她等于是与世隔绝,仔细算来,身边竟没有一个“心腹”能帮她。因此也只能祈祷拓跋元衡念在她没有逃跑的份上保富家父女的安全。
冯保来回话,说是已替延成上了奏折请辞。刺客已葬了,没有搜出任何有用的东西。侍卫们今早已分别派人运尸回乡安葬了,每人厚恤千两白银。辛情点头。
没过两天,冯保捧着一个批复过的奏折来给辛情。辛情懒得看,让冯保念给她听,听完之后笑了,看看冯保:“既然从此以后温泉宫我说了算,当然用自己人,冯保,明儿起你做个这个总管吧,别的事甭管,别再让人把娘娘我宰了就行了。”
冯保跪地磕头谢她的恩典。
月影台顾名思义是赏月的好地方,只不过辛情从来没有那个闲情逸致罢了,她不喜欢月亮,惨白的没有一点温度。不过近些日子到了晚上常常不敢闭眼睛,所以偶尔也会在月影台的高基不声不响的坐着。月影台上灯火通明,放眼看向四周就觉得更加黑暗,辛情有时候会盯着一个地方看,看看那黑暗中会不会忽然出现些什么东西。
这几天快到十五,所以月亮每天都惨白地亮着,辛情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凉风把她随意披着的衣服吹得簌簌作声。
“娘娘,夜深天寒,请入内歇息吧!”冯保在旁边恭敬地说道。
辛情没动。
“你们下去吧,我一个人坐会儿。”辛情说道。
“娘娘~~~”冯保犹豫,有了上次的事谁敢大意。那延成已被秘密押解进京,若幸运便是他人头落地,不幸,则可能祸及全家。
“下去。”辛情声音大了些。冯保这才挥挥手,太监宫女们慢慢退出去了。“苏青,出来吧!”一道人影在她面前现身,不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她。辛情歪头看他:“苏青,你什么时候开始在温泉宫当值?”
“今年。”苏青的回答只两个字。
“哦!”辛情点点头,“你是哪里人?”
“京都人。”苏青回答。
“京都?南朝的京都还是北朝的京都?”辛情问道。
“娘娘想知道?”苏青看向她,眼睛里还是没有任何意义。
“不想。”辛情摇头:“南朝北朝又与我有什么关系。不过~~~”辛情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直视他的眼睛:“你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苏青不说话了。
辛情只是看着他,也不说话。
两人互相看了大半晌,苏青说话了:“辛情。”
辛情点点头:“苏豫。”
有脚步声传来,苏豫的身影快速消失在黑暗里,辛情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有些失神。回到殿内,辛情随意坐下了,宫女们端了她每日要喝的葡萄酒来,轻轻地放下,然后侍立一边。辛情端起酒杯对着明亮的一盏盏烛光,杯子里的酒被烛光穿透,透出金黄的颜色。苏豫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可是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还值得信任吗?他还是疼爱苏朵的二哥吗?
好复杂,人真的好复杂。忽然之间你认识的人变得面目全非,让你完全陌生。
此后辛情便常有意遣走太监宫女,她很想知道苏豫还是不是原来那个苏豫。这天,她又爬到月影台的高基之上。苏豫也果然来了。
“苏豫,我不想跟你拐弯抹角,我只想问你,你还是苏朵的哥哥吗?”辛情问道。苏豫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眼神中回复了往日的温暖,“我当然永远是小妹的哥哥。”“那么,我辛情可以信任你吗?”辛情问的直接。
苏豫看向她:“你还会信任别人吗?”
辛情愣了一下,她还会信任别人吗?她敢信任别人吗?
“不知道。人心难测。”辛情转身看向四周。
“苏豫呢?”苏豫问道。
辛情摇头,“我想,但是不知道能不能。”
“只要你想就可以了。你是辛情,但也是我的小妹。”苏豫说道,声音很诚恳。“说实话,苏豫~~~”辛情顿了顿:“对我来说,学会去信任别人,尤其是我看不透的人——很难。不过,我现在也没什么能失去的了,所以,我决定信任你。虽然,这样说很伤人,可是——苏豫,你明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