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夜桃花(18)
龙貉是储君,在封王春秋鼎盛的时候他处世需要非常机敏。他要表现干练,但是不能过于干练,他不能让封王疑惑他野心过盛,所以他也一向不结交外臣,更不要那些贵戚子弟了。
一般人不认得他。
罗琤康。
龙貉在心中把这个名字念了几次,想起来,他是刑部正堂罗晋的儿子,又是六王龙漪母亲的侄子,难怪气势嚣张了些,也霸道了些。
空桑端着酒杯,看了看龙貉,他决定自己说话,"多谢这位公子美意,在下心领了。"
似乎并不意外被拒绝似的,罗琤康走了过来,外面油灯并不亮,却足以把空桑打量够了。
他比自己年纪还要大吧,虽然俊美,但是早就过了少年婉转时候,已经是成年男子了。刚开始他在水镜台做戏的时候,所有人都要把他哄下去,因为实在无法想像这样一个人在台上咛咛软语,可是后来见他清装折扇,委婉道来的歌声,似乎也只有他可以把古郑的曲子演的那么精道。
不是没人看上他,只是大家都互相牵制着。
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也从来不和任何人说话,似乎他来水镜台只是为自己演而已,所以下面那些人也都这样看他的戏就好,可是今天不同,先来了一个小白脸,而他居然主动过去和那个人说话,还说要请他喝酒,并且一场没有唱完就走了,这就打破了微妙的平衡,也让一些人生气。
罗琤康就是这样。
空桑似乎没有再看他,自己照吃菜,照喝酒,而龙貉脸色阴沉的看着罗琤康。
"你要我管?"龙貉忽然问正在埋头苦吃的空桑。
"当然,我是你的客人,在你的地盘有事,总不能让我出面吧。"
"你到一点不客气。"
龙貉嘀咕着站起来,桌上的剑也拿起来了,"罗公子。"
一句话,三尺青锋出鞘,压在罗琤康的脖子上,宝剑上的穗子也垂了下来,上面挂了玉佩,隐约可以看见一个‘貉'字。
即使再不知道事,罗琤康也知道当今可以用这个字的人是谁,虽然他从来没有见过。
"你,......"
龙貉收了剑,说,"你先走吧,我当做今天没有看见你。"
罗琤康的眼睛看着他,略微一低头,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说,"谢殿下。"
转身走了。一会他的随从过来了一个,赔了方才打坏东西的银子。
"你可真利害。"空桑打了一个饱嗝。
"至今敢在我脸上挥拳的人只有一个。"
空桑笑了笑。
龙貉皱眉,"之后别去水镜台了,像他们这样的盯上你的人应该不少。"
空桑不以为然,"今天不是你在嘛,如果我一个人的话,打多少都行,我又不娇气。"
"你一个人终究打不过那么多人的。"
"我高兴去。"
"现在不是你高兴不高兴的事情,是你惹麻烦了。"
"龙貉,你管的太宽了吧。"
龙貉盯着他,一会空桑投降,好吧好吧,你是王太子,雍京天子脚下,自然你管的着。
"好吧,我尽量少去。"
"我不希望有人这么看着你。"
"可我总不能把自己关在那个院子里,整天看四方天,看蚂蚁上树,看日升日落吧。"
"我会经常去看你的。"
叶空桑感觉自己和他讲的话简直是驴唇不对马嘴,说实话,他还真不希望天天能看到龙貉。
"这是你的命令吗?"
"什么?"
"不让我去水镜台,是你的命令吗?"
龙貉有些难以启齿,他听见空桑这么问,开口说,"不是。"
"那好吧,如果你用东宫诏书禁止让我出王府,我绝对不会踏出靖西王府大门一步的。"
龙貉不看他,看着外面乱糟糟的人,低声说,"这十年你还不能忘记那些吗,你还那么讨厌我吗?"
"我不想说这些,我饱了,咱们走吧。"
"那你当年在桃花院为什么要招惹我?"
空桑难得脸有些红,但是谁也没有注意。
"......,我喜欢你,的样子,我曾经认为自己的粗鄙不配和你作朋友,但是后来你的所作所为却让我认识到,我自己其实很天真,很善良。我现在还是不配和你作朋友,说实话,我害怕你,我从来没有像怕你这么怕一个人。"
"我当年说的一句话是对的,从来不喝醉的人,是不能交的。"
龙貉听着无声一笑。
"我送你回去。"
叶空桑看着他拿起自己的古琴,抱在怀中,忽然起了一个念头,暗中和他比了比个头,他居然比自己高出半头,真是更加令人生气了。
一路都没有再理睬他。
靖西王府的人是叶家旧部,自然知道此时不能招摇,可单纯闷在府邸里面实在无趣,难得一个两个客人上门,其中还有一个是世子死活都不要见的,平阳候赵莲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