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之未落(65)
奶奶!要不是我长的跟她属同一流水线上产品,萧然又实在跟我们的相貌上没有任何共同点,我真怀疑我是捡来的,他才是她的直系血缘亲属。
萧然看我遇冷,乐的从沙发的这头滚到那头。我张牙舞爪无声抗议的时候又被回头的奶奶逮了个正着。奶奶的第三只眼是长在脑后的,我背着她做一点点坏事都没戏。
“小语,干什么了你。一点也不懂礼貌!萧然,她小孩子不懂事,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三伏天里,偶的胸口忽然拔凉拔凉滴。
等奶奶把我赶到厨房外面(她在的时候我连打杂的资格也捞不到),我就开始毫不客气地报复刚才笑的好象天上掉美钞的萧然。我们以沙发为掩体,绕着追着跑,累得我,吃饭的时候连跟他抬杠的力气都没有。这家伙会装,几句话就把我奶奶一几十年教龄的老园丁哄的妥妥帖帖,真以为他是什么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别以为我不知道,高中一年里他是什么坏事都没直接插手,可十件事情里头起码有八件他是幕后黑手。我看着奶奶满脸的褶子笑成灿烂的波斯菊,心里悲哀的想,她吃饭的时候也该把老花镜给戴上。
暑假里我忙着在书山题海里奋斗,我也不知道爬雪山渡赤水以后,我是否能到达革命根据地。可倘若什么也不做,却只能是坐以待毙。
萧然明显不这么想,他是那种很会玩也很会学的人。上帝总会制造一些专属于他的宠儿,然后让平凡的芸芸众生看着艳慕不已。我的暑假作业我写一门他抄一门,后来他干脆连抄都懒得抄了,直接丢给我。那个夏天肯定是太热让我中暑了,我肯定是高中一年把脑子读傻了,当时我居然同意了这项不平等条约!
作业做完以后我本来是想温书的,可他给奶奶灌输了一通“学习要劳逸结合”云云,就顺利把我从房间里拉出去了。在客厅里遇见正在吃早饭准备上班的爸妈(我们初中初三的老师是没有暑假可言的),他们竟然破天荒的要我“路上小心点”,就挥挥手让我走了。
走出家门时,我激动地拽住他T恤下摆(他比我高好多,拉他的短袖太有难度系数了),面肌疑似痉挛。
“哥哥啊,为什么我在迷恋《足球小子》的年纪的时候没有认识你,否则我也不会只看了不到十集。”我爸妈倒也不是明令禁止我看电视,只是我清楚相较于电视剧,书本尤其是课本会更得他们的欢心。也许是身为教师,他们把更多的注意力习惯性地放到学生身上的缘故,无形间受到冷落的我总是不自觉地就努力按他们的期待要求自己来获取他们的欣慰。想想真可怕,原来很小的时候我就在竭力讨好别人了。
“你也就只能看看无聊的动画片。那《足球小子》里面你喜欢谁?”他嗤之以鼻。
“还用问么,肯定是足球王子武藏啦。他一笑啊,天上就好象有粉红色泡泡在飘啊飘。”
“拜托,我觉得他很弱,倒是力道十足的松仁和那个空手道家庭出身的守门员还行。”
“嘁,很无聊吗?明显某人比我更清楚里面的人物。看了不止一遍吧?”我啧啧地扫描他的脸,皮很厚,一点暖色调都没浮现出来。他的回应是哼哼,盯着公交站牌,貌似看的很认真的模样。
“不过如果玩COSPLAY的话,你应该蛮适合那个守门员的,感觉比较靠近,有浪子的气势。搁古代也一游侠儿的角色,准确点讲叫剑客加流氓,典型古龙小说笔下的男主。最后那个什么,死的很凄婉哀壮。”说到后来我已经笑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他准备打我的时候,救命的公交车来了。唉,如果来的是白马,马上坐的又不是唐僧的话会更加合我的心意。
从我们镇上坐公交车到市区倒是很快,半个多小时市中心就到了,难怪后来城区扩大的时候当仁不让地被划了进去。萧然暑假回过一趟家,刚好箫妈妈收到了一张新开张的游乐场的贵宾券,想想这家游乐场也真够逗的,要一端庄娴雅的著名女画家硬跟游乐场拉到一块,我想象着她身着礼服坐在云霄飞车时的样子,怎么着怎么不伦不类。萧然见了就顺手带来了,用他的话讲,本来他是对这些不屑一顾的,但考虑到可怜的某个孩子整天都没机会玩,他只好屈尊纡贵光临这家游乐场。加上跟我混久了,被我的小农思想污染的厉害,开始渐渐赞同有便宜不占是傻瓜的庸俗观念,觉得十次免费使用机会浪费掉实属于暴殄天物,会招天打五雷轰,只好勉为其难笑纳。
他说的这么牺牲甚大的样子,我也不好意思不捧场,要求去书店看书。(其实是我怕我敢这么提议,他会把我往市中心一丢,头也不回的走人。然后路痴某女就哭哭啼啼找一公用电话亭拨打免费的110,声泪俱下地乞求警察叔叔送她回家。想我也一二八芳华的花季少女,这么有损形象的事绝对不能做出来丢人。)游乐场里人声鼎沸,与我想象中不同,玩旋转木马的人有不少是妆容精致无懈可击的优质白领JJ,还有个大叔模样的人开着卡丁车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