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荒(125)
他眼睛望着脚下,自然没有看到对方的脸色,他才刚一开口,那宁国师便身子微微一震,看着他的目光也变得冰冷十分,只是未曾开口,仍然听着他乱七八糟的胡诌,同时抬头以目示意,让那守在一旁的老者先行退下。
等宁浅舟住了口,那宁国师面上才露出一抹极浅的冷笑,口中却柔和平缓地说道:“嗯,我看你也是病得不轻。你不久之前是否惹了大祸上身?险些命丧黄泉?”
宁浅舟大吃一惊,登时抬起了头来,“你是如何知道的?”
他这一抬头,那人便把他的脸面看得再清楚不过,当下冷冷望着他闭上了嘴。
他心中大为尴尬,但事已到此,又何必畏畏缩缩?他来此本就是为了见到这人,以求揭开多年来深埋心底的谜团,好不容易能与这人当面相见,不如干脆开门见山,看能不能问个水落石出。
宁浅舟心思既定,倒也不再慌张窘迫。反而正了面色大大方方对着眼前这人深深一躬,“国师大人,实不相瞒。下官来此是有要事相询。.16K, .. ”
宁国师偏开了头,面无表情地淡淡说道:“你与我素昧平生。有甚么好问的。我不追究你私闯我府宅之罪,你快快离去吧。”
宁浅舟见对方急于撇清与他并不相识,心中怀疑更甚,哪里肯就这么走了?
他胆大包天的凑近对方,眼神贪婪查看这人的五官肌肤。越看便越觉与那梦中少年更为相似,口中喃喃低唤那个许久未曾说出地名字,“千羽……”
宁国师如玉的面上似乎泛起了微红,神情也变得恍惚起来,转瞬却回头怒视了他一眼,身子猛然往后缩去,全不似先前那般波澜不惊的冷淡模样。
“大胆!你竟敢这般直呼我地名讳,若是还想要头上这颗脑袋,便马上给我滚出去。”
宁浅舟痴痴看着对方隐含愤怒和羞涩的眼神。心中越发怀疑对方正是他几百年之前苦苦等待过地那个少年。经过这么多年的岁月,彼此都应该变了许多,但毕竟还是有些东西化成灰他都记得。
对方望向他的眼神明明带着哀怨与恨意。若是与他素不相识,如何能有这样微妙的情感?他望向对方时也同样心情混乱。胸口涌上半是悲伤、半是喜悦之感。竟不知如何是好。
他这般似痴还傻的望着对方不做声,那人倒骂不下去了。只得抿着唇站起身来,脚步发颤地向着门外走去。
宁浅舟眼看对方地脚步越来越快,这当口可不能一直发傻,赶紧追上去伸出双臂死死抱住对方的腰,“千羽……你是千羽,我等了你好久、找了你好久!你姓宁……也是为了我对不对?”
那人的腰非常细,身子也似乎软了下去,声音却冷得像冰,“不是。我昔年亲手埋葬过一个少年,他才是你的那个宁千羽。我看他活得可怜,死得孤单,才用了他的名字替他活到如今。”
宁浅舟身子一僵,手便有些松动了,但立刻又再度抱紧身前那人,嘴里嘶声驳道:“不!世间哪有如此巧合?你不但名字与他一样,长相也与他一模一样!你便是他,他便是你!”
那人连声冷笑,发力将他一把甩开,待他摔倒于地才回头居高临下的俯视他,口中语气又似厌恶鄙弃、又似嘲讽怜悯,“世间人总是如此,送上门来便弃若蔽履,失去了才痛悔当初。是你忘了他,忘了当日誓约,不到四年便娶了那么多女子,如今怎么又眼巴巴的想起他了?他死的时候,身旁可没有一个人,只有冷冰冰的漫天大雪。”
宁浅舟早早便以为千羽已死,这几日才好不容易有了盼头,眼下无论如何也不肯再信自己地那个千羽当真是死了,急急从地上爬起来扑向那人脚边,“娶妻之事非我所愿!乃是家父趁我病重之时为我安排的,我当时病得糊里糊涂,神智不清,根本不知道……”
那人又退开几步,似是再也不愿与他相触,“这个借口倒是撇得干净,好……第一个是你家父安排,后面的第二个、第三个……罢了,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总之你地那个千羽早已死了,你也滚吧!”
宁浅舟哪里肯滚,心中唯恐错过今日只怕再无相见之期,干脆死皮赖脸的坐在地上不起来,还伸手保住对方地腿发起花痴,“千羽,无论你怎么说,你便是当日地千羽!我不会认错,就算是化成了灰,我也能认得出你!”
哪知此言落地,那人竟气得浑身发抖,飞起一脚重重踹开了他,“混账!你还有脸说这等话!化成了灰你都认得出……只换一套衣服你便认不得了!世间最为薄情寡义之徒非你莫属!”
宁浅舟被那一脚踢得摔出好远,极为艰难的支起身子,嘴角已有鲜血渗出。那人见他受了伤,不知为何脸色也变得苍白,伸手捂住了自己地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