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迢迢(357)
素烟“哦”了一声,道:“那我就放心了,我就怕你和裴琰有什么纠葛。今晚相府庆宴,我还得去登台唱戏。”她叹了声:“唉,真是有些厌倦了。”
江慈劝道:“小姨,你干脆别干了,找个可靠的人,平平安安过日子。”
素烟在台前坐下,凝望着铜镜中那张尚属娇妍的面容,忽然一笑,轻声道:“小慈,我若是能收手,早就收手了。”
她有些激动,转身握住江慈的手,道:“小慈,不管你跟的那个人是谁,你马上离开相府。”
一二零、假面真心
是夜,相府张灯结彩,灯火通明,盛席铺张,大宴宾客,庆祝裴琰凯旋回朝。
大军凯旋,按例要皇帝斋戒三日后才祭告太庙,并对有功之臣加官晋爵。此时皇帝病重,便由太子沐浴斋戒三日。这三日,太子便下诏让裴琰在府歇息并宴请宾客,以示庆祝。
此时隔去岁容国夫人寿辰一年有余,当日裴琰已是炙手可热,今日之声望更是达到了顶点,位极人臣。待他入园,园内阿谀奉承之声不绝于耳。裴琰微笑着与众人一一见礼,自去正席坐于静王身侧。
静王笑容满面,与裴琰把臂而谈。庄王消瘦了些,却比前段时间有了些精神,不时与右相陶行德交谈数句。
鲜衣仆人将饭菜流水价奉上,台上箫鼓齐鸣,素烟登台,一出《满堂笏》,满园富贵衣。后园又放起了烟火,一时相府内真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奢华热闹到极致。
“卫大人到!”知客在园外一声高唤,园内诸人齐齐停箸。
自皇帝病重,河西高氏遭受重创,庄王势微,众人便存了几分幸灾乐祸之心。想着远在战场的卫昭失势在即,纵是能回到京城,那也不复往日的嚣张气焰。有曾被他肆意欺辱之人,更恨不得届时踩上几脚,痛打落水狗。
可前线消息不断传来,每逢大战,卫昭必定亲自杀敌,其人悍不畏死,还曾与易寒力拼,桓军闻之丧胆。听说在桓军内,对其还有了个“鬼三郎”之称。华朝极重军功,听着这些消息,众人自是赞也有之、妒也有之,对其回朝后的态度,更是十分复杂。
只是清流一派打定主意要趁皇帝病重之时,好好地折辱卫昭一番。听到他入园,几名龙图阁大学士便互相使了个眼色,殷士林大喇喇往庄王身边坐下。
庄王不及说话,卫昭已缓步入园。他白衣轻裘,乌发仍是用一根碧玉发簪松松挽着,嘴角那抹笑容仍如昔日一般妖魅难言,只是他的腰侧,却佩着御赐蟠龙宝剑。
众人这才想起他仍是御封监军的身份,皇帝病重,也无人敢收去他的天子宝剑,见他悠然行来,只得纷纷离席下跪。
静王与裴琰互望一眼,苦笑着起身,庄王与右相陶行德慢悠悠站起,都笑得有些得意。卫昭也不理会他人,径自走到殷士林面前,微仰起头,鼻中轻哼了一声。
殷士林万般无奈,狼狈地草草磕了个头,恨恨地拂袖而去。
不待庄王等人下跪,卫昭拂襟坐下,裴琰忙笑道:“正等着三郎。”静王等人吁了口气,各自回座。
忽听得卫昭淡淡道:“皇上龙体违和,我这个做臣子的十分忧心,刚从延晖殿出来。想起临行前,皇上曾叮嘱于我―――”
他带着天子宝剑,此时叙述的又是皇帝的原话,按例众臣要束手聆听。静王和一众大臣无奈,又只得纷纷离座,躬腰束手静听。
卫昭慢慢讲来,半晌方将圣训叙述完毕,末了语带哽咽:“只盼圣上龙体早日康复,我等做臣子的也能重聆圣训。”
众臣七嘴八舌应是,暗中却抹了把汗,庆幸他没有将皇帝起草、长达万字的《戒慎录》背诵出来,俱各微笑着重新回座。
不久,太子又命内侍送来御赐宝物,最为名贵的是西琉国进贡的一株高达五尺的红珊瑚,众人围着称赞一番。酒过三巡,宾主尽欢,方纷纷告辞离去,只是离去前又都不得不前来给卫昭行礼一番。
卫昭嘴角含笑,目光与裴琰相交,站起身来:“少君,我先告辞。”
裴琰笑道:“待祭告太庙后,我再请三郎饮酒。”
二人在府门前道别,自有光明司卫牵过马车,卫昭上车。马车行出两条大街,庄王车驾从后疾驰而来,又擦肩而过。
大宴后的相府正园内,仆从们忙着收拾碗箸。裴琰将一众宾客送走,转回正园,素烟刚除了戏服,过来行礼笑道:“恭喜相爷。”
裴琰面带微笑:“改天再去素大姐处听戏。”
“相爷说话算话?”素烟抿着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