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接流水(53)
蓝徽容虽输了赌约,也不着急,笑道:“郎将大人过奖了,大人棋力才是浩然烟波,大气纵横。”
两人正谦让间,慕世琮面无表情,掀帘进来,也不说话,盘腿坐于一旁。孔瑄也未理他,仍是闲闲地落着子,与蓝徽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慕世琮本是斜睨着棋盘,渐渐被盘中局势所吸引,坐正身躯用心看了起来。眼见蓝徽容落了一子在平五路上,忙拾了起来,放在平七路上:“孔瑄狡猾得很,你别上他的当,这处才有活路。”
孔瑄将手中棋子往棋盒中一丢,不悦道:“侯爷,我与方校尉这局棋可是有彩头的。”
慕世琮将蓝徽容一挤:“我来,彩头就彩头,我认了。”蓝徽容被他一挤,碰到左臂伤痛处,‘啊’了一声,挪动身躯,让出位置给他。
慕世琮眼皮一跳,假装未听到,两人继续厮杀,缠斗几十手,终是孔瑄占了上风,最后赢了两路,哈哈大笑,站起身来。
慕世琮也不生气,神色反而比入帐时淡静许多:“说吧,什么彩头?”
孔瑄得意一笑:“我与方校尉赌的是输者要在虎翼营全体将士面前唱首歌跳支舞,弟兄们要是知道侯爷亲自一展歌喉,亲舞一曲,保证睡了的也会马上爬起来的,侯爷,请吧!”
慕世琮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拍拍手,站了起来,虽输了棋,却似胸中欢畅,笑道:“先记着,现在父王盯着,不能造次,等战事结束了我一定履行!不早了,你歇着吧。”
他提步往帐外走去,掀开帐帘,回头道:“方校尉。”蓝徽容忙应了一声,向孔瑄微微一笑,追上慕世琮而去。
蓝徽容低头随慕世琮回到营帐,慕世琮猛然转过身,伸手向她胸前抓来,蓝徽容大惊,急往后退:“侯爷,你做什么?!”
慕世琮面上略显不耐:“快,把衣服脱了!”
蓝徽容热血直冲大脑,心‘呯呯’剧烈跳动,双手渐渐捏成拳头,冷冷道:“侯爷,你这是何意思?!”
慕世琮觉她眼中寒光四溢,夺人心神,微微一愣,道:“你不把衣服脱了,我怎么知道你身上到底伤成怎样?”
蓝徽容略略松了口气,但仍是警戒地望着慕世琮:“侯爷,不劳您费心了,时候不早,您歇着吧。”说着行到竹席上坐下。
慕世琮却猛地扑了过来:“我非得看看不可。”蓝徽容往后一滚,避了开去,喝道:“侯爷,你再这样我可不客气了!”
慕世琮拗性发作,咬牙道:“是我弄的伤,我来负责,大不了昨夜我打你几下,你打回我好了!”
蓝徽容知他性子有些执拗,忙道:“也没伤到哪里,就是胳膊有点轻伤。”说着解下绑带,将袖子拉起,又快速放下。
见慕世琮还待再说,蓝徽容拉下脸来:“侯爷,您若觉得过意不去,就请您让末将早些休息,这样方是养伤之道。”
慕世琮见她话说到这个份上,甩甩手进了内帐,坐于榻上想了一阵,还是忍不住冲了出来,蓝徽容本就有些警惕,如野兔一般跳起,后退几步,恭声道:“侯爷,还有何吩咐?”
慕世琮见她在孔瑄和崔放面前言笑不禁,随和亲切,唯独在自己面前冷若冰霜,越想越不是味道,步到案前坐下,也不说话,摊开宣纸,执起羊毫笔,缓缓写了一个‘忍’字,心头慢慢宁静下来,和声道:“方校尉。”
“是,侯爷。”
“你来看看,这个字写得怎样?”
蓝徽容慢慢走近,看了一下,道:“侯爷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慕世琮睨了她一眼:“真话如何?假话又如何?”
蓝徽容微微一笑:“假话嘛,自然是说侯爷这字庄重中不乏洒脱,遒劲中透出飘逸,沉着中变化无穷,宛若天成,如有神助。”
慕世琮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浅笑:“真话呢?”
“侯爷这字沉稳是差不离了,但缺了力道,显是心中有事,迟疑不决。”蓝徽容静静道。
听她这评论与父王所说一致,慕世琮一愣,忽然站起,向蓝徽容行来,蓝徽容缓缓后退,冷声道:“侯爷如没吩咐,末将先去歇着了。”
慕世琮步步走近,将她逼至帐角,俯望她冷清面容,低声道:“那你再来告诉我,方清是你的真名还是假名?”
蓝徽容抬起头来,目光沉静冰冷,语气不起一丝波澜:“侯爷,末将还是那句话,末将入伍,是为了杀西狄贼人,侯爷有心思来琢磨末将姓名的真假,不如多想想如何与西狄人作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