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接流水(226)
简璟辰十指在袖中喀喀作响,良久,森声道:“好,容儿,只要你肯留下,我就答应你!”蓝徽容灿然而笑,此时慕世琮等人也步了出来。慕世琮面上戚然,似是极为哀伤,上前扶住慕王妃:“母妃,我们走吧,总不能让您死在这里。”
简璟辰想了想道:“他们赶回慕藩境内,最快也需得七八日的时间,现在局势虽被我稳住,但恐怕遮掩不了这么久。再说了,容儿你如何得知他们平安到达藩境呢?”
孔瑄手持烛火,踏前一步,微笑道:“这个不劳王爷挂心,我们自有通信之法。至于这七八日,我们会用玉玺造出几道圣上手谕,王爷就用这个来拖延时间好了。”
蓝徽容见孔瑄与自己心意相通,不由侧头向他笑了一笑。简璟辰看在眼中,十分妒恨,却也别无他法,断然喝道:“好!就是这样,容儿和孔瑄留下,其余人等,速速离去!”蓝徽容目光在众人身上掠过,眼中隐有泪花闪烁,深深行了一礼,泣道:“琳姨,侯爷,莫爷爷,师太,大师,你们一路珍重!琳姨,安心就麻烦您照顾了!”
安心不明事后关节,见蓝徽容舍身相救众人,靠上她肩头痛哭失声。莫爷爷上前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开。转身时向无尘与玄亦使了个眼色,玄亦低诵一声,垂下头去。
慕王妃被儿子暗中捏了几下左臂,知道事有隐情,她深知儿子既答应离去,定是容儿已有了万全之计。她转头望向蓝徽容,颤抖着伸出手来,将她抱入怀中,低低饮泣。饮泣间,她凑到蓝徽容的耳边,嘴唇微动,似在叮嘱着什么。
蓝徽容面上渐渐露出无比惊讶的神色,身形轻晃。慕王妃放开她,抚上她的面颊,柔声道:“容儿,琳姨相信你,一定能得逃大难的。”
蓝徽容仍沉浸在慕王妃方才相告之事的震惊之中,愣愣地说不出话来。慕王妃再抱了她一下,终放开她,在慕世琮的搀扶下,缓缓步下台阶。
众人在台阶之下停住,又都转过身来。蓝徽容含泪带笑望着众人,慕世琮与她长久对望,又看向她身边的孔瑄,眼神交接间,诉尽珍重之意,终狠下心,猛然转过身,扶着慕王妃,一行人消失在宫墙尽头。
蓝徽容遥望着众人身影远去,泪水模糊了双眸,孔瑄悄悄伸过手,握住她的左手,望着远处正欲掩近的简璟辰,朗笑道:“王爷,还请您稍安勿燥,等上七日八日吧!”
这日天明时分,百官拥于正华门前,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均觉今日朝中实是有些怪异。正华门前的禁军们竟不准任何人入宫上朝,而朝中重量级人物,允王成王左相等人也不见踪影,联想起昨夜震天的人马声,许多人在心中惊疑无比:到底发生了何事?
正纷扰时,宁王简璟辰由正华门内缓步而出,面容威严沉肃,举起手中圣旨,高声道:“众臣听旨!”
百官们忙纷纷伏于地上,轰然道:“臣等恭聆圣谕!”
简璟辰展开圣旨,高声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身体微恙,需静养宫中,现罢朝十日。特命宁王居交乾殿,一应军政事宜,由其持金龙令牌代朕处理。百官见令牌如见朕,不得有违。钦此!”
百官们偷偷互望几眼,均觉皇帝这病来得蹊跷,令皇子代为持政更是前所未有之事。正犹豫间,简璟辰将圣旨递至右相朱岳华面前,朱岳华仔细看罢,玉玺之印丝毫不差,他又与宁王素来相处融洽,忙伏身于地,高声呼道:“臣遵旨!”
他这一呼,百官们忙都山呼道:“臣等遵旨!”
简璟辰冷眼扫了众人一眼,道:“诸臣工不必惊慌,父皇这病虽来得突然,但他老人家内力精深,想来并无大碍。诸位各司其职,总要将份内之事办妥,不让圣上病中操心,这才是尽我们做臣子的本份。”
百官们面上堆笑,轰然应是,慢慢散去。简璟辰看着众臣散去,默立片刻,转回正华门内。
正泰殿廊下,蓝徽容与孔瑄各自手持一盏蜡烛,为防简璟辰射袭,有个策应,二人一外一内,隔着门槛静静而坐。手中的烛火均用丝帛灯罩围护住,朦胧晨雾中,烛影摇曳,灯下两人的面容也如梦如幻。
蓝徽容一夜未睡,又极度紧张,此时放松下来,渐感有些疲倦。孔瑄握紧她的手,多日的相思与煎熬终于化为相见的欣喜与愉悦,柔声道:“容儿,真是辛苦你了!”
蓝徽容轻轻摇了摇头,低低道:“你在狱中,才是真正受苦。”
她抬起头望着孔瑄,看着他俊朗的面容,嘴角隽爽的微笑,这一刻,实是发自内心的满足与喜悦,又想起腹中孩儿,面上一红,欲说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