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接流水(118)
“你与仇天行是何关系,我等着你和我说清楚,所以你要快快醒来,把一切说清楚,然后兑现你的诺言,你说过的,要和我一起去苍山,孔瑄,我现在背着你去苍山好不好?”泪水滑入她的嘴角,咸咸的,仿如在她心口一刀又一刀地割着:“孔瑄,我求求你,快些醒来,大不了以后,以后比武或下棋,我都输给你就是了。”
“那你岂不是一辈子都得听我的了?!”微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蓝徽容再行数步方反应过来,身躯似幻化为石柱,呆立良久,‘啊’的一声惊呼,迅速将孔瑄放在一颗树前,跪于他身侧,看着他微眯的双眼,喜极而泣。
孔瑄吃力地抬起手,替她拭去眼泪,眼中闪过愧疚之意,转而微笑道:“我受一回伤,你就哭一回,倒好象你前世欠了我的似的。”
“是,我欠你的,你是我的债主。”蓝徽容一阵激动,伸出手将孔瑄的头抱入怀中,两人紧紧相依,良久,蓝徽容柔声道:“孔瑄,你别急着说话,那些事,我们回头再说。”孔瑄轻叹了一声,任她将自己搂在怀中,彻底地放松下来,多年的隐忍生活,知道真相时的痛苦,这些时日来的辛苦筹谋,悉数在她温柔的怀抱里化为云烟。
那夜,他辛苦安排她脱身离去,布下假局,已是强弩之末,挣扎着隐身于灌木丛中,想着她已顺流而下,从此天高海阔,任她驰骋,他再也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有的只是欣喜和愉悦,终于,这条残命可以换取她的自由,可以让她实现心中的梦想,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终于,他不再是被父亲遗命牵着的木偶,不再是仇天行谎言下的一颗棋子,也终于能为她做上这最后一件事情,他只觉满心欢畅,带着微笑昏迷了过去。
不料醒来,却见她就在眼前,她知道是自己了吗?她若带着伤重的自己逃亡,又如何能够走远?情急下,他翻身跃入江中,只求能够不拖累她,不让她面对曾被欺骗的真相,能够让她在日后漫长岁月里,想起他时只有温柔的笑。
可当她将他拖回,在他耳边说出那句‘你若死了,我也不会独活’时,他才知道自己错得是多么的厉害,她又岂是寻常女子?她的心交给了自己,自己怎能不说清楚就将她丢下?让她一个人在猜测与痛苦中度过余生?
长久的昏迷中,他似从云层之巅落入万丈深渊,又从万丈深渊飞上云端,他只想寻到她的身影,求得她的原谅,若是她还愿意,这条残命就陪伴她上苍山,游雾海,陪她度过尽情欢笑的一年好了。
孔瑄握住蓝徽容抱着自己的手,默默感受着她的体温,觉得胸口一阵疼痛,忍不住轻咳数声。蓝徽容恐是自己将他抱得太紧,忙松开双手,孔瑄将她轻轻一拉,两人并肩而坐。“借你的肩靠一靠,可好?”孔瑄靠上蓝徽容的肩头,平定着体内的疼痛,慢慢提起真气,运行数周天,蓝徽容感应到他正在运功疗伤,试探着将自己的真气输入他的体内,两股真气渐渐融合,通过孔瑄周身经脉与穴位,又归于丹田。
孔瑄渐感精神,收住真气,两人十指相交,默默听着夜风拂过青山的声音,良久,孔瑄轻声道:“容儿,我父亲,曾经是和国军队中的一名普通士兵,在某次作战中被叶天羽元帅救过一命,成了他的亲兵。”
蓝徽容欲待说话,孔瑄手指稍稍用力一握,她收住话音,静静地听他诉说。“当年棋子坡兵乱,我父亲恰好被派了出去,不知真相,只知是叶元帅与简南雄同归于尽,慕少颜灭了叶军,他躲过兵乱之后,想起恩人葬身火海,心有不甘,又回到棋子坡,却在一个悬崖下救出了叶天鹰。”
“他不知叶天鹰才是罪魁祸首,只知他是叶帅的亲弟弟,听得叶帅确已身亡,自是将满腔报恩之心放在了叶天鹰身上,便将重伤的他带回了安州老家。”
“叶天鹰伤愈之后,便说要替叶帅报仇,离开了我家。到我七岁那年,叶天鹰又突然出现在安州,恰逢我父亲病重,便将我托付给了他,让我拜他为师,长大后替叶帅报仇,就这样,叶天鹰便成了我的师傅。”
“叶天鹰把我带到西狄一个隐密的地方,和一些小孩一起进行了残酷的训练,我一心遵从父亲遗命,视叶天鹰如父,却不知道,他早改名换姓,成了西狄国的左都司仇天行。他知我父亲因叶帅之故,一贯仇恨西狄人,也从不在我面前暴露那重身份。”
“数年之前,我武艺大成,是那帮小孩中武功最高的,叶天鹰便派我潜伏到慕少颜身边,着我打探铁符和你母亲的下落,说这才是能够替叶帅报仇的最佳方法。叶天鹰并不知他落下悬崖后,慕少颜向叶天羽忏悔并隐匿起太子皓的事情,他以为铁符是落在了慕少颜的手中。”“我想法和侯爷成为好友,也取得了他的信任,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办法得到铁符和你母亲的任何消息,也不见叶天鹰与我联系,我与侯爷情义日深,又深感王爷并不象忘恩负义之人,正是愧疚与彷徨之时,你却突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