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接流水(101)
想得一阵,她摇头而笑,自己还想这些无关的人做什么,不过这时她倒是来了兴致,见室内文房之物齐全,索性摊开画纸,凭着记忆,一点一滴地将那幅四人同游图慢慢画将出来。
院门被轻轻推开,一人缓缓步了进来,蓝徽容落下最后一笔,抬起头来,透过木窗望去,慕世琮正站在窗外,默默地凝望着她。
他的眼神比昨夜更加温柔,他的神情比昨夜更为令人心惊,蓝徽容与他对望片刻,暗叹一声,悠悠道:“侯爷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慕世琮推门入室,步至画案前,细细看了几眼:“这人是谁?”
他此言一出,蓝徽容便知母亲画中那青袍男子定是叶天羽,如果是当今皇帝简南英,慕世琮不会不识,她淡淡道:“是我母亲和你父王的结义兄长叶天羽,不过我也是凭一面之忆画出来的,画得不象。”
慕世琮方才已得父王告知他一切前尘旧事,正是心潮澎湃、又难过又激动之时,听得蓝徽容这样一说,控制不住,猛然卷起那幅画,抬头望向蓝徽容:“容儿,我带你去见他。”
蓝徽容吃了一惊:“谁?!你说叶天羽?!”
蓝徽容随着慕世琮出了潭州城东门,见所去方向正是小寒山。小寒山是位于潭州城东的一座名山,山并不高,风景却十分秀丽,更因山的南麓有着闻名东朝的万福寺而出名,万福寺中的玄亦法师,年纪虽轻,但佛理精深,在民间享有极高威望,每月逢一、五、九的法会,由其亲讲佛法,更是吸引了大批善男信女前来参聆。
慕世琮带着蓝徽容和十余名随从在小寒山北麓山脚下了马,吩咐随从于山顶守候,不要放闲杂人等上山,当先沿着一条崎岖的山路向山顶进发。
一路上,他默然无语,蓝徽容也不发问,她隐隐感到真相就在眼前,自己所需要做的就是静静的聆听而已。
到得山顶,慕世琮迟疑了一下,向右方行去,行不多远,一座孤坟呈现于蓝徽容面前。
坟是土坟,长满杂草,坟前并未立碑,慕世琮跪落于地,恭敬地三叩首,又掏出火褶子,将蓝徽容画的那幅画焚于坟前,抬起头来,话语带着几分悲伤:“容儿,叶伯伯在这里,你来给他见礼吧,他要是见到你,会很高兴的。”
蓝徽容早听得仇天行叙述往事,又亲感母亲画中对叶天羽崇敬之情,在她心目之中,这人便如同自己的亲舅舅一般,听得他就葬在此处,心绪陡起波澜,强自抑住,行到坟前,恭敬地叩首行礼,想起一代名帅葬身于此,坟前凄凉,眼眶渐渐有些湿润。
已过中秋,小寒山的风带着几分寒意,蓝徽容与慕世琮并肩坐于叶天羽坟前,静静地听他诉说。
“我自懂事起,只要没有战事,父王和母妃每年清明节都会带着我到这里来祭拜,父王每次都会痛哭一场,母妃要劝很久才能劝住,我也不知这坟中之人究竟是谁,父王也从来不肯告诉我,却总是严厉的警告我,不要告诉别人。”
“今日,父王对我说了以前的事情,容儿,不管你相不相信,父王他,确实是做错了事情,但他是身不由己的。”
慕世琮转头望向蓝徽容:“容儿,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知道的,是怎样的往事?”
蓝徽容避开他热烈的目光,低头用平缓的语气将仇天行所述往事轻声讲述。
慕世琮冷冷一笑:“叶天鹰果然堪称小人,其实当年之事,一切罪因都是他。”
“当年我父王与简南英作战,同行之人还有叶天鹰。眼见战事不利,父王差叶天鹰回京城向和末帝请求派兵支援。”
“简南英曾在苍山呆过一年,知道叶天鹰是卑鄙无耻的小人,于此时收买了他,叶天鹰返京城之后,向和帝诬告,说我父王有意投向简南英,和帝大惊,就派人上苍山将我慕氏族人抓了起来,却也并未处斩,只是要叶天鹰回边关传信,以此威胁我父王。”
“叶天鹰回边关后,却向我父王说,和末帝已将慕氏族人悉数处以凌迟之刑,父王他,哀于数百族人之死,一怒之下,便投了简南英,引了东朝军入关。这也导致了我慕氏族人的真正灭亡。”
“及至东朝军攻破容州,你母亲带着太子皓和昭惠公主逃亡,阵前怒斥父王投敌,父王便有了几分悔意,简南英因抓不到你母亲,怒而屠城三日,百姓死伤无数,父王看在眼里,想起自己因一己之仇而造下这般罪孽,更是痛悔莫名。”
“无奈此时,父王已是身不由己,只得一路随着简南英攻向北境的叶伯伯,叶天鹰此时奉简南英之命又假装逃回叶伯伯处,哭诉我父王叛变投敌,取得了叶伯伯的信任,更因此,他得知了一个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