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东流水(23)
十、烟波微茫信难求
清洛听他话中隐有相疑之意,禁不住抬头直面他,冷冷的道:“将军莫非怀疑我是燕兵的奸细不成?”
萧慎思望着她清冷的面庞,乌黑的眼眸,因为生气而微微颤抖的嘴唇,一时怔住,说不出话来。
清洛道:“将军如果没有其他的吩咐,小人就先告退了。”
萧慎思回过神来,心中带有一丝惭愧,觉得对着这么明珠似的少年,自己心底的一丝怀疑显得那么的苍白和可笑。
他毅然道:“小兄弟,你舍身相救,萧某岂能怀疑于你,那不是成了小人了吗?你不愿说,我绝不强迫你说。只是此刻已晚,你又有伤在身,再说归远还要继续替你治疗,如果现在让你孤身一人出营,萧某如何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如你在我的营帐休息一晚,明日再作打算不迟。”
清洛见他如此坦然,气势顿时软了下来,喃喃道:“不劳将军挂心,只是我尚有要事在身,不敢打扰。”
萧慎思笑道:“你有伤在身,天大的事也得先往后放一放,养好伤才是正经,小兄弟有何要事,只管吩咐萧某,萧某一定尽力帮你办到。”
清洛本是打死都不会答应在他营帐中歇下的,但听得萧慎思这番话,不由得犹豫起来,动了心思:自己有伤在身,不能用剑,别说潜入燕境救出爹爹,就是自保渡河都成问题,如果能够求得萧慎思的帮助,借助天朝军队的力量救出爹爹,当是再好不过。
萧慎思见她有松动之意,笑道:“其他营帐都是多个将士一齐歇息,就我这个营帐还算清静。还有个多时辰天就要亮了,小兄弟就抓紧时间到那边的竹榻上休息一会,我还要打坐疗伤。你自行休息,不用理我就是。”
说着径自走到案后的大椅上,闭目打坐。
清洛见他如此光明磊落,心下有一丝感动,觉得如果这时自己再强行离去,岂不显得扭扭捏捏,加上连夜奔波后受伤劳累,实在疲倦,便走到营帐一侧的竹榻上,轻轻的躺了下来。
耳边听得萧慎思有节奏的吐呐之声,营帐外偶尔传来的战马嘶鸣之声,又听得帐外值班血衣亲卫极低的呼息之声,心潮澎湃:不知娘亲和小康现在去了何方?可否安好?不知义母、陆先生和杨家村的老幼可都逃过战火?不知何时方能救出爹爹?又想起自己长这么大,第一次和一个陌生男人相处一室,共度一夜,真是思绪如潮,一时哪里能睡得着。直至天明,实在不耐疲倦,她方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睡梦中感觉有人帮自己盖上了温暖的棉被,那感觉就好象小时候娘每晚帮自己盖上被子一样,让她不禁在梦中浮现出娘亲美丽慈爱的面容来,心底哭道:娘亲,你在何方?清洛一个人好孤单,爹,娘,你们不要丢下女儿啊!
从梦中惊醒,清洛猛然坐起来,她环顾四周,方省起自己昨夜竟是歇在萧慎思的营帐内,不由得一阵发窘。站起身来,却发现竹榻旁的椅子上放着一套普通士兵的衣裳,叠得整整齐齐。显是萧慎思见她衣衫已破,叫亲卫挑了一套身材相仿的士兵的衣裳让她相换。
清洛不由心下暗暗感激他如此心细,见帐中无人,便欲迅速的换下衣裳,右手手臂虽然依然疼痛,但比昨夜竟是好多了,可见那林归远虽有些怪异,医术倒确是高明。手触及处,猛然想起依旧在自己衣内酣睡的雪儿,自下山以来自己便一直忘了它的存在,直至此刻换衫时才想起来,忙将它抱出来细看,这雪儿竟还在昏睡之中,清洛不由有些发愁:这雪儿自饮过五彩水之后便一直昏迷不醒,呼吸象是停止,但身子却还是温热的,到底该如何是好呢?想到林归远高明的医术,心想何不叫他给雪儿瞧一瞧?想到此处,赶紧换好衣裳,依旧将雪儿揣入怀内,雪儿体形很小,清洛所着衣裳又较宽松,放入怀中也看不出来怀中有何物,倒还替她遮掩了一些女儿之态。
清洛走出军帐,外面已是艳阳高照,强烈的阳光刺得她一时有些眯眼。前方的空地上,部分官兵正在操练,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清洛,负手而立,正是萧慎思。阳光洒在他的身上,竟如天神一般,身躯刚毅,挺拔,象一颗青松,又象一座山峰。
清洛一时恍惚,一刹那,她觉得他是如此可令人信任和依靠。不由得低低唤了一声:“将军。”
萧慎思回过头来,展颜一笑:“小兄弟,你起来了,昨夜休息得可好?”
清洛暗下决心,毅然道:“萧将军,承您信任,实不相瞒,我姓李,自幼在这靖南山居住,家父名讳上李下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