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陲迷踪(145)
“无论如何,在你失去父母之后,那坤萨巴并没有置你于不顾,他还不是把你带到身边养育?”谭湘自小没有见过亲生父母,他们因为苦衷放弃抚养她,她心里多少也是有些怨恨的,她羡慕子喜,能够在生父身边长大。身份不被承认又怎样,最起码他享受到完整的父爱。
“我才不稀罕跟在他身边,他根本不敢承认我是他的亲儿子,我对自己说要忍耐,等到我有能力那一天,我会让他在全族人面前低头认错,亲口承认我的身份。”子喜不自觉的捏紧双拳,愤恨的情绪溢于言表。
他一直都不甘心,就算那坤私下对他做出不少弥补,一身本领倾囊相授,更是几次安排他走出山寨接触外面的世界。甚至对他做出承诺,安排他继任萨巴之位。
可那坤的悉心栽培换不来他的丝毫感激,他永远忘不了小的时候,母亲总是望着自己的重瞳痴痴地发呆,透过他思念另外一个薄情寡性的男人,直到临终的那一刻还低喃着男人的名字,但那个男人根本就没有过来看他一眼。
“那后来你为什么还是害死了你父亲,就因为他始终不肯承认你是他儿子吗?”谭湘有点理解不了他偏执的想法,那坤若是真想隐瞒真相,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杀了子喜,何必大费周章的领养他,可见那坤还是很爱这个儿子的。
“如果他没有放我外出认识外面的世界,我暂时还会继续忍耐。可见过外界的繁华后,我就再也不能认同族人的愚昧落后。”子喜的神情变得有几分恍惚,似是陷入回忆之中,“如果当年那坤同意我的提议,解除结界开放山寨,或许我还会原谅他。”
那坤给了他认识外面世界的机会,他虽然只去过附近的隆林县,却敏锐地发现族人落伍现代社会太多了。其实他也是个有理想的热血青年,如果能打破族人的与世隔绝的生活,他就可以过上新生活。而且一旦与外界恢复往来沟通,萨巴的地位必然动摇,到那个时候谁还会把那坤放在眼中,只有那坤难受他就舒心。
回到山寨后,子喜迫不及待将这个想法告诉了那坤,那坤却皱眉否定了他的提议。塔尔人几千年留下的传统生活方式不能突然打破,那坤虽然比之前的历任萨巴都要开明,对新鲜事物一直抱着开放的态度,但他更加主张凡事循序渐进,过于激进的变革会影响族人千百年来的信仰。
这一盆冷水浇下来,子喜心中既愤恨又不服,他偏偏要与那坤唱反调。接下来的日子他召集一批年青人经常集会,处心积虑地发表一通演说。
一是提出要废除药人制度,外面社会都有专门保护残疾人的组织,他们塔尔人对待残疾族人的态度太过残忍,这种毫无人性的规定必须废掉;二是煽动大家推翻萨巴统治,倡导个人自由,走出山寨拥抱多姿多彩的世界。
这样做自然触怒了长老会,直接损害了长老会和萨巴的利益。长老会派人将子喜捉住,并协商要将他处死,那坤倒是求情让他免于一死,可却要将他囚禁在万丈渊中。
寨子里谁人不知,万丈渊是个不见天日的地方,终日陷在沼泽泥地中,抬首就是一片火红的诡异天色,每天只能等待别人的施舍喂食,简直生不如死。
他不再犹豫,到达万丈渊后趁那坤毫无防备时立刻出手偷袭,那坤吃惊之下奋力自救,子喜却催动蛊虫,害得那坤蛊毒发作失足坠进万丈渊。可他法力高深,随即冲破封印进入了密道。
子喜犹自不放心,潜入密道也没有找到那坤踪迹,但他知道那坤活不了多久,毕竟蛊毒流遍了他全身血液,阳轮天神也救不了他。
子喜戴上了属于萨巴的黄金面具,将头发染成花白,说话学着那坤的声音。由于他与那坤本是父子,身材极为相像,所以偷梁换柱的行为并未引起他人的怀疑。在公开场合,他不再提与外界交往的事情,一切按照那坤的行事风格做事,并提拔曲松进长老会,让他成为自己的心腹。
唯一让他忧心的是,他按照那坤曾经教他的意念法与神石对话,神石却始终不再开口。眼看五年祭祀之日到来,他只好将此事秘密告诉曲松,外出寻人看有没有办法令神石说话。可惜抓了那么多人,用了不少邪门外道,还是无法让神石恢复正常,反而最后引来程亦一行人,让自己身份暴露。
一想到这里,他胸中怒气陡生,手中的长鞭用力一挥,朝谭湘击来。谭湘本来与他好好说话,根本没料到他会突然出手,本能地将身子后仰,堪堪躲过这一鞭,但凌冽的鞭风依然扫着她的脸颊生疼。
她抖了抖身子,桃木棒从身后的背包中破空而出,自动落到她抬起的右手中。可就是这样微小的动作,她的身子又陷入泥地中一分,骇得她不敢再乱动。